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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敬天地,一杯敬亡魂,一杯敬英雄。

路祭结束。

侯莫陈顺点了一百轻骑,随着太子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上京城的启天门而去。

过了启天门,邱真侧头看了看身后,发现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哦,十五岁的姑娘,原来是这么小啊。

想起阳光下她那被汗贴住的凌乱刘海儿,他心内一涩,紧了紧马缰绳,便随着队伍径直而去了。

“嗖!”像一个肉球儿被打出来,侯莫陈顺的老妻杨夫人怀里抱着的狸奴猛地挣脱,快速冲到将军府的垂花门前,呲着牙瞪着门口。

“你,你别过来啊!告诉你,我,我可不怕你!”二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个小姑娘。

此刻,她已经被这狸奴吓得声音都打颤了。

虽然脱去了身上沉重的甲胄,她却仍旧是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打扮。一席竹枝纹的白色圆领袍衫,腰间系着条细细的金丝缠玉带,头发被重新束高,插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清爽又干练。

狸奴聪慧,长在内宅,身边不是莺莺就是燕燕,从没见过除了二公子外第二个男子。看到面前的“小郎君”,它马上就把她当做了假想敌,弓起了腰,炸了毛,一副愤愤的样子。

见到这人猫对决,势不两立的架势,早已等在垂花门口的杨夫人和长女未儿都笑得掌不住,忙忙地招呼下人把狸奴抱回来。

杨夫人紧步上前,摩挲着小女儿的手臂,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末儿,我的儿,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瞒着你大阿舅不声不响偷偷地跑到了平阳关。你阿耶也是的,怎么就敢放你一个小姑娘去冲锋陷阵,还有你大兄,也该打!”杨夫人一行哭一行数落起所有没替她看住小女儿的人。

杨夫人快到四十才生了这个小女儿,取名末儿。出生不久,有个赖头僧人给她批过八字,说她虽然生于中元,但命格却极为富贵,只是平生坎坷,命运多舛,需得养在母家,从母姓,至及笄回家后方能得解。

杨夫人出身诗书传世的赵郡杨家,嫡兄是名声在外的大儒,末儿六岁启蒙便从教于自己的大阿舅。本想着到了末儿及笄之年,能接回个饱读诗书、秀外慧中的淑女,却没想到杨夫人的阿弟,末儿的小阿舅,发现杨末儿有练武的根骨,从孩子八九岁起便偷偷地教起了她刀马功夫。

此次突厥人突犯中原,侯莫陈父子率兵拒敌。前方激战正酣,后方杨末儿实在挂念父兄,思量再三,留了封信给阿舅们,便带着贴身丫头苦柰,两人两马,风餐露宿,直奔平阳关,上了战场。

阿母把女儿揽在怀里,哭得杨末儿心里发颤,眼圈也发了红。“阿母,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她安慰着母亲,“这回回来,我就不走了,天天陪在您身边。”

儿行千里母担忧,刚听说杨末儿偷上了战场,杨夫人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后来侯莫陈顺派人传了信来,说女儿一切安好,她还是不放心。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小女儿刚刚十五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万一有个马高镫低,三长两短,她的老命也不打算要了。

现在看到小女儿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杨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回至内宅,母女三人靠坐在胡床上,两个女儿挤在阿母的怀里。

杨夫人慈爱地摸摸大女儿的脸,又捋捋小女儿的头发,絮絮地说着些闲话。

“末儿回来了?”一个亮堂的声音从外屋传来,接着门帘子被婢女掀起,侯莫陈家二公子瑞祥大步走了进来。

瑞祥站到腻歪着的三人面前,抱着肩膀儿,乜斜着杨末儿,“小丫头,长能耐了!你知道这几个月阿母多担心你吗?”说着,举起了右拳假模假式地冲着杨末儿晃。“欠收拾!”

杨末儿毫不示弱,坐直了身子,也举起拳头,“二兄,我奉劝你想好了再说话,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侯莫陈家姑娘!”

瑞祥和家里长女未儿是双生龙凤胎,两人和末儿差了三岁。每年从冬至至夏至,瑞祥会回到母家,跟大阿舅学习,兄妹俩也会度过半年吵吵闹闹的日子。

见弟妹两个像斗鸡一样又要吵起来,未儿轻轻摇了摇头,“瑞祥,阿耶在宫里传了话回来,说面圣后,太子和太子冗从仆射邱真要设宴为他接风。你快些去把咱家的大车准备好,熏好香,热好暖炉,去华楼等着阿耶。”

杨夫人也发声“拉架”,“去吧,去吧,穿戴整齐,说话敞快些,别因为忸怩的,又叫你老子给你耳刮子吃。”

“哼,等我把阿耶接回来再收拾你。”瑞祥嘴上不饶人,脸上却挂着笑,抬腿出了屋。

“阿姐,邱真不是海都镇南侯世子吗?怎么又成了小小的太子冗从仆射?”听阿姐一说,她想起来那个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的公子。

“朝堂上的事情,我就不懂了。”未儿摇了摇头,起身来给阿母和妹妹点起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