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在马车里冻了一夜,早上醒来,咳得更厉害了,还发起了烧,气喘得跟破风箱似的,杨秋生有些担忧,感染风寒这种病,救治不及,也会死人的,“表妹,你别怕,等到前面的镇子,我找大夫给你看看。”
“谢谢表哥。”易欢没想到这便宜表哥会这么上心,福祸相依,总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易欢在马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中午又喝了一碗姜汤,下午两点钟他们到了前面的小镇,本来他们要赶去蓟州,不在小镇停留的,可易欢病倒了,得送她去看医生。杨秋生和那五个车夫商量过后,他们也同意了,毕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病死。
到了小镇的医馆,杨秋生撩开车帘子,“表妹,表妹醒醒。”
易欢已病得有些迷糊,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杨秋生,“你是谁?”
“表妹,我是你表哥杨秋生。”杨秋生答道。
易欢脑子里更迷糊了,她什么时候有个叫杨秋生的表哥?还没等她想明白,医馆熬药的婆子出来扶人了,摸了下她的头,惊呼,“怎么这么烫?得赶紧吃药,要不然会烧坏脑子的。”
易欢病情严重,手软脚软的,婆子力气大,将她抱下了车到医馆,大夫为她诊脉时,发现她手背上有划伤,已经红肿发炎了,“丫头,你这伤得清洗上药,要不然会留疤的。”
“大夫,那赶紧帮我这妹子清洗伤口上药。”杨秋生立刻道。
易欢的手全是伤口,清洗就清洗了十来分钟,等清洗干净,杨秋生看到那双手白皙纤细,不像是农村姑娘的手,虽然心里犯嘀咕,不过,杨秋生没有多话。
易欢的手上好药,包了一层薄纱布。过了一会,第一剂药熬好了,婆子端过来给她喝中药苦,医馆到也贴心地备上了蜜饯。身边没有心疼的人,而且易欢也病得很难受,等药凉些,能入口了,就一鼓脑地将药给喝了下去。
“一共给你捡了三副药,这第一副药,已经熬好了,等晚上把这罐子里的药,煮热了再喝。”大夫交待道。
杨秋生主动给了诊金,一共毛九分钱。婆子帮着把易欢扶回了车,看着那床的棉被,易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体内扩散到四肢,掏出两张一元的纸币,“表哥,你跟大夫买一床新一点的棉被吧,这床棉被我盖着好冷。”
杨秋生看着易欢随随便便就拿出两块钱纸币,越发觉得他这个表妹不简单,只是姑父家有这么阔气的兄弟吗?医馆的大夫卖了一床棉被、一件厚棉袄和一个小铁皮炉、一小袋的木炭给杨秋生,棉被是给易欢盖的起来时,可以套上棉袄。
“表妹怎么样?”杨秋生把小铁皮炉固定在马车上,烧上炭,四处漏风的马车,暖和多了。
“很好,谢谢表哥。”易欢盖上新棉被,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一折腾,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离开小镇时,恰好遇到强行征召镇里汽车赶回蓟州城的宋瀚和杨一华,这个时空能坐小汽车的人,非富则贵,杨秋生等人把马车赶到旁边躲避。
“这好像是我们镇上镇长的专车,镇长这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去哪?”杨秋生看着远去的汽车道。
易欢在车里睡着了,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就算听到了,她也不可能想到,车里坐的人是宋瀚和杨一华心急如焚想要赶回蓟州城的宋瀚和杨一华,也没想到,他们和他们要找的七少夫人,近在咫尺。
汽车的速度要远远快过马车,易欢还在路上奔波时,宋瀚和杨一华已赶到了蓟州城,这时颜家还没发丧,对外只说颜督军重伤为了迷惑那些特务,颜子康和颜子回除了处理军政,都守在医院里。宋瀚和杨一华从督军府守卫那知道这事后,匆忙赶去医院。
知两人回来了,颜子回立刻从病房里出来,还没等他问情况,两人都单膝下跪,“团长,卑职有付所托。”
瞳孔一缩,颜子回问道:“七少夫人怎么样了?”声音发紧,有着不易让人觉察的颤抖。
“七少夫人下落不明。”宋瀚答道。
“怎么会下落不明?”颜子回稍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他总能找到她的。
宋瀚把事情说了出来,颜子回上前一把抓住杨一华的衣襟,将他拉了起来,“你是怎么清查的?”
“卑职有罪。”杨一华满心懊恼,颜子回曾再三叮嘱,调入警卫营的人必须忠诚不渝,可是他却犯了这么大的错,听宋瀚的说,当日动手的可不止李志成一人,还有七个。三十个警卫里,就有个奸细,可见他清查时,出了大漏洞,若七少夫人遭逢不幸,他万死难辞其咎。
“你罪无可恕。”颜子回愤怒地道,他以为他护得易欢十分的周全,却不想警卫里还有那么多奸细,让她身陷危险之中。
“卑职恳请团长让卑职戴罪立功,卑职一定会找到七少夫人的。”杨一华目光下垂,不敢与颜子回对视。
宋瀚亦说了同样的话。
这两人的忠心毋庸置疑,现在又是用人之际,颜子回思忖片刻,“立刻带人去找,务必尽快找到七少夫人。”活要见人,死要见颜子回心里一阵绞痛。
病房里的颜夫人是知道颜子p了杨一华去找易欢,宋瀚是易欢身边的警卫,这两人一起来见颜子回,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虽没有出病房,却一直听着房外的动静,得知易欢失踪了,喃喃地说了句,“果然是个无福之人。”
被颜夫人评定为无福之人的易欢,喝下了第三副药的第二碗药,含着蜜饯,歪在马车里听杨秋生说话,“表妹,明天上午,我们就能到蓟州了,等我把年礼送去蓝家,再送你去服装厂见玲子表妹。”
“蓝家?”易欢这时才想起蓝海的续弦之妻姓余,不过曾少薇和蓝洋搬出了蓝家老宅,不能找曾少薇求助。
次日上午,马车很顺利地进城了,如今蓟州外散内紧,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些杨秋生等人自然无从得知,他们已往蓝家送了四次年礼,算是熟门熟路。
“表哥,我不跟车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易欢决定先行离开了,她不可能真去那服装厂做工。
“你的病还没好,外面很冷。”杨秋生皱眉道。
“表哥,进蓝府,见到管事,我也得下马车,不能安坐在内。我病得头晕眼花,万一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易欢是担心让人认出来。
杨秋生觉得她所言有理,等马车快到蓝家时,勒停了马车,让易欢下车,叮嘱道:“那个巷口避风,你去那儿等着,我们很快就出来了。”
“好。”易欢笑应了,等马车进了蓝家,易欢紧了紧身上的花布棉袄,抬腿往街口走去。
街口那儿有数辆黄包车停在那儿,易欢招手,“黄包车。”
排在第一的黄包车夫立刻拉着车过去了,“小姑娘,要去哪里?”易欢的打扮不伦不类,还脏兮兮的,车夫觉得她不像小姐,临时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