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恬，对周遭的朋友都是如此，没有脾气。

只除了她……

“厉峥，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不是什么好的故事。”

“可是，我想听。”

我想更了解你，更懂你。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力捏她的脸：“小时候，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宋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墙上的时间指向零点。

窗外的雪花洋洋洒洒，没有要停的意思。

朦胧的月光被皑皑白雪反射到窗玻璃上，厉峥先是听到一阵时高时低的呼吸声，低头一看，拱在自己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女人早已经睡着了。

他低头一笑，轻轻将手臂收回，让她躺在枕头上舒服的睡着，还不忘替她把被子盖好。

被她这样一次次的叫醒，厉峥早已没有了睡意。

从床上站起，起身去了书房。

他没有开灯，就这样站在黑暗里点燃手里的烟。

肩膀倚靠在窗玻璃上，微微闭眼。

“厉伟，想救你儿子就给我跪下！”

砰的一声枪响，是厉峥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不变的恶梦。

每每想到，他都会哭着泪湿了枕头。

只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连孙一柔也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

那个如高山般屹立不倒的男人双膝盖骨都受了枪伤，可是，他却强咬着牙，攥紧双手不让自己倒下去。

冷汗如大雨般在他的脸上滑落，混着血水，划过他刚毅如刀的下颚骨。

外国男人单手固定着厉峥的腰，一直昏迷不醒的他，在被掳上车，走出国界的那一刻却苏醒了。

他顺着窗口亲眼看到孙一柔哭着想要跳进车里，却被厉伟拦下。

他看到接二连三的车子冲出国界，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追来，其中就有那个他一直崇拜也敬重的男人，厉伟。

他看到前方来接应的车越来越多，很明显，厉伟他们在人数上吃了亏。

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一辆车退缩返回。

厉峥被那些人带进一片丛林，他们的车子排成一排，足有三四辆。

而厉伟这边不过十来辆车，几十个人而已。

外国男子用胳膊挟持着他，用枪指着他的头，逼厉伟独自上前。

他们打伤了他的腿，还在他的胳膊肩膀处开了几个窟窿。

他浑身是血，却傲气的没有躺下。

面容绷紧，目光凌厉。

或许，是他的傲骨激怒了他们。

为首的男子举起枪，直接照着他的小腿又是一击。

这一次，厉峥站不稳的向前踉跄了两下，很吃力的才没有倒下去。

厉峥很清晰的听到身后的人都在叫他，那样沉痛的叫喊，男人却像没听到一样。

各种声音混合着这边男人一个个猖狂而得意的笑。

为首男子告诉厉伟，不要怪他们，是无比憎恨他的那个委托人要求他们这样做的，如果不是厉伟，被这样对待的人就会是他的儿子了。

厉峥被那个男人固定在怀里，他太小了，也太无力了，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挣扎的狠了，那个外国男子就用枪托狠狠打向他的脑袋。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眼前流下一片粘乎乎的血，他听到厉伟那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我操你大爷！”

男人不要命的飞扑过来，可毕竟，他只是一具脆弱的肉体，飞流的子弹打进身体，厉峥到了今时今日都能清晰的记得那恐怖的声音。

男人像一具僵硬的雕塑般站在那里，厉峥的心里不安极了，他感觉的到，死亡正在逼近这个如高山般毅力不倒的男人。

为首男子阴笑着抬起枪：“厉伟，我就送你最后一程！”

砰的一声枪响，枪口打歪了。

那一刻，厉峥的耳边只剩下空洞的嗡嗡声响。

恍惚中，他看到厉伟歇斯底里的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躲避枪林弹雨，一边飞扑着朝他跑了过来。

厉峥笑了，他看到自己咬在那男人胳膊上的血红牙印，也看到那外国男人将他扔在地上的同时，气急败坏的朝他举起枪。

千钧一发之际，厉伟的袖口掉下一把枪，一枪打爆身后大汉的头。

而同时，他也被从左右两侧飞来的子弹打穿肩膀、胸口、以及下腹。

父子俩双双倒地，厉伟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扑了过来，将他护在怀里。

厉峥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睛睁不开，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刚刚他咬那个外国男人时，他的枪口反转，子弹顺着厉峥的太阳穴划了过去，打中他的头。

死亡，正在一步步朝他招手。

“厉峥！厉峥！”厉伟用尽全力呼喊着他。

厉峥睁开虚弱的眼。

眼前的世界变得空旷虚无，周遭各种混杂的声响此起披伏。

厉伟的脸在他的面前变成两个、四个……无数个。

他还看到不断有人跑过来心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也看到有人中枪后在他的附近躺下，浑身是血，死不瞑目。

那一场激战，双方都伤亡惨重。

他最后只感受的到厉伟的血在他的胳膊上留下滚烫的痕迹，他用力攥紧自己的胳膊。

“厉峥，是个男人，就给我好好活着，记住，没有了我，你就是你妈妈的一切，替我好好照顾她，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