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瞭望士兵忽然手指远方大声喊道:“有军队靠近!”木勒赶紧爬上瞭望台,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平线处烟尘翻滚,一排骑兵踏着日出前的辉光从东方奔驰而来。木勒举起弯刀高声下令:“晨练结束,准备战斗!”士兵们快速在护营栅栏前集结列阵,弓箭手拈弓搭箭,射住前方阵地。
马队越来越近,木勒不禁失笑,来的不过五十多骑,与军师一再警告的天朝军队可能大举来攻相去太远,难怪前方斥候竟然没有发现这支队伍而提前来报。马队中一名士兵手捧节杖奔驰在前,高声喊道:“天朝使节到!有皇帝敕旨颁示乌孙大王!”木勒挥手命士兵放下弓箭,高声问道:“请问使节大人是哪位?”来人驻马答道:“是礼部主客员外郎加中郎将、使持节张纲大人!”木勒道:“知道了,请稍等!”
王义周闻报大喜,亲自出营将张纲一行接入大营。互道辛苦毕,王义周问道:“不知张大人此来,有何旨意?张纲朝东方一拱手,道:“奉皇帝陛下之命,见乌孙大王颁示敕旨。”王义周笑道:“大人来得不巧,我国大王此刻不在军中,回国去了。大人不妨将敕旨交给我,我派人送给大王。”张纲斜睨一眼王义周道:“王军师虽自称‘我国’,但好像也是天朝贡士,当知天朝典制,竟说出‘转交’敕旨之言,岂不可笑?”王义周脸一红,支吾道:“这也是因为大王不在军中……”张纲道:“贵国大王既已回国,本使便去乌孙国中传旨”,说着转身便走。王义周忙道:“张大人留步!等我去看看大王是否还未动身再说。”
良久之后,王义周回来,对张纲拱手道:“幸好张大人来得及时,大王还未动身。请至大王帅帐相见!”说着带张纲及两名随从直奔中军大帐。来到大帐之前,只见从帐门口开始,每两名红甲铁卫一组,高举马刀相向而立,刀尖相连,刀口向下,共十八组铁卫组成一条刀锋通道。张纲一笑,一甩袖子缓步而入,对头上锋刃闪烁视若无睹。两名随从则被拦在外面。进得大帐,见乌孙大王都乐居中高坐。张纲西向而立,从怀中掏出诏旨双手捧起,高声道:“天朝皇帝陛下有敕旨致乌孙王,跪接!”都乐坐在宝座上纹丝不动。张纲又说了一遍:“天朝皇帝有敕旨致乌孙王,跪接!”都乐像是没听到一般,还是没动。张纲双手一合,将敕旨卷好放回怀中,道:“既然无法宣旨,本使便直接回去复旨!”说着转身抬腿就走。都乐高声道:“张大人,你不怕走不出去吗?”张纲哈哈大笑,道:“若以我一人之死,能换来十万天朝铁骑,张纲求之不得!”脚下不慢反快。一旁站立的王义周忙在后紧赶两步,道:“张大人留步!有话好说!”张纲停下脚步,回头对都乐冷笑一声道:“人言乌孙大王志向不凡,今日一见,不过好勇斗狠泛泛之辈。不知礼节,不守仪轨,上何以事天朝,下何以治臣民?”都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缓缓起身,移出宝座,面东屈膝下跪。
张纲重新拿出敕旨,打开宣读道:“
都乐叩头,说一声:“遵旨!”便即起身。张纲将敕旨交到都乐手中,然后后退三步,跪下叩头道:“礼部主客员外郎加中郎将、使持节张纲敬问解忧公主金安,叩见大王!”都乐心情大好,抬手道:“张大人请起!刚才多有误会,请勿介怀!”张纲起身,道:“小人介怀与否无关轻重。还望大王知皇帝陛下优容之恩,念公主殿下家国之情,妥善处理莎车事宜。”都乐看了张纲一眼,打开敕旨又自己读了一遍,嘿然一笑道:“倒似还承了他不少情?”张纲一皱眉,正色道:“大王此言差异!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大王出兵围困天朝使团,便是公然挑战天朝,天朝若因此出兵名正言顺。庭议时朝中将军们都力主出兵,积极请战。皆因陛下有含容四海之量,又念及公主香火之情,方有此旨。大王不知感恩图报,而出此悖逆之言,是何道理?”都乐自成为乌孙王以来,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一呼百应,何曾有人敢如此跟自己说话,竟似教训孩童一样。都乐气急反笑,知道张纲不怕死,只好道:“好、好、好,张大人说得是,本王就不与你争辩了。那皇帝总还有旨意给城里的人吧?”张纲点头:“当然。请大王立即撤兵,本使即刻进城宣旨,带天朝使团及各国军队返回。”都乐道:“请张大人先进城宣旨,等城里各国军队同意离开后我再撤兵。”张纲奇道:“大王是怀疑城里有人敢违抗皇帝旨意?”都乐道:“城里有五国军队,难保没有各怀鬼胎之人”。张纲摇头道:“大王统兵数十万,难道没读过兵法‘归师勿遏,围师必阙’?大王若紧逼围城,谁敢放心离开?大王围城二十余日而不攻,难道不是为等今天这道敕旨吗?大王难道真想跟天朝全面开战?”张纲连珠炮般的发问句句击在都乐心坎上,不可一世的年轻国王不由暗自惊叹:天朝人才何其多哉?看来要想跟天朝争锋还真非易事!他看看王义周,两人交换一下眼色,都乐道:“好吧,就依张大人,我军先后退十里,解除包围。各国军队三天内撤离完毕,撤完后我军再进驻莎车。”张纲立即否定道:“留五天时间!一、两万人,四、五国军队,不可匆忙,忙则出错。”都乐道:“可以。但莎车人,包括辅国侯在内,一个都不允许带走!”张纲道:“皇帝旨意说得清楚,何须多言?”都乐点头。
张纲带领使团喊关入城,众人迎至莎车王宫,东向跪倒聆听皇帝敕旨。张纲朗声宣读道:“
众人听完,不由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冯奉世叩头道:“臣等遵旨!”起身双手接过敕旨,道:“张大人辛苦!请坐奉茶”。张纲又以下属之礼参见冯奉世,耐农、符离、尉迟康,礼毕众人落座。冯奉世奉使在先,资历、职位远高于张纲,故坐了中间主座,右手依次是耐农、符离、尉迟康,左手张纲、冯野王、徐世成。霍尔泰也随团归来,参拜过后侍立苻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