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素瑾小传(2 / 2)渺茫人间2首页

在古代,人们评价一个女子是否贤良,往往看她是否能生育。如果一个女子不能怀孕,往往会受到各种嫌弃。

徐福也不例外,对李氏也产生了一些嫌弃。他开始不怎么理会李氏,而李氏虽然感到被嫌弃有些难受。

但她并没有感到特别难受,毕竟她并不是徐福真正喜欢的人。她只是父母安排的婚姻中的一个角色。

最终,徐福并没有打算休弃李氏。

毕竟,他们已经结婚多年,而且素瑾已经为他生下了后代,算是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人物。他也没有必要再奢求更多。

于是,他们就这样过着日子。

素瑾有一个习惯。

每天早晨,在太阳即将完全升起的时候,她都会出门,向远方眺望。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个习惯很早就被人注意到了,但也没人过多在意。

毕竟,出去看看风景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素瑾也渐渐老去。

徐凤年科举考中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放起过年才有的鞭炮,欢送着他进了京城,而他没有回头。

时间飞逝,转眼间已是十年。十年的时间匆匆流逝,又一个十年接踵而至。

素瑾,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中年妇女,再变成了老年人。

她也已步入老年,步履蹒跚。

她的丈夫徐福也已老去。

这些年来,素瑾从未回过娘家,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他们怎么样了?

她猜想,他们可能已经去世了,而且是无声无息地去世,毕竟只有他们两人在家,这是注定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悲伤。

这该如何是好?都去世了,真是令人难受。

后来,素瑾步履蹒跚地在家中走动。在她与徐福结婚的这些年里,徐福已经成为了徐家之主,毕竟他的父亲早已去世。

可是,徐家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富有,家中的仆人也已经离去。

还有一位李氏,不知何故,在前两年患上了疾病,也离世了。

于是,这个大宅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居住。依靠之前积累的家业,他们不至于饿死。

每天不需要劳作,生活也还算不错。素瑾每天为她的丈夫准备饭菜。她的丈夫每天就这样悠闲地散步,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

附近的人对她也还算不错,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们两人虽然是包办婚姻,没有爱情的基础,但他们的相处还算和谐融洽。

这一天,素瑾准备好了饭菜,朝着屋内喊道:“夫君,吃饭了。”

没有回应。她看到自己的丈夫,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老人,正躺在摇椅上。

他的身躯在摇椅上显得十分放松,仿佛随着他的身体轻轻摇晃。

不清楚是微风的吹拂,还是徐福自己在摇动。她看着徐福闭着眼睛,神情显得十分惬意,仿佛非常悠然自得。

素瑾迈动着自己佝偻的身躯,腿脚因为一年前摔了一跤而落下了毛病,现在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路。

她缓缓地走到丈夫身旁,轻声说道:“夫君,该吃饭了,吃饭了。”

但见丈夫依旧没有动静,她忍不住说:“怎么睡得这么沉啊?”

心里也疑惑,怎么睡得这么沉呢?于是她轻轻地推了推丈夫,但他依然没有反应,就像真的去世了一样。

素瑾被这一幕吓到了。

她徘徊了一会儿,又望向了远方。现在已是晚上,傍晚时分,天气开始转凉。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便向里屋走去,心想如果不快吃饭,饭菜就要凉了......

她意识到,丈夫似乎再也不会醒来。

但走着走着,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向那位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十年的丈夫。

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徐福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她回到里屋,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晚餐。桌上摆着两个碗,每个碗里都盛满了饭,中间是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菜。

她从卧室里拿出一件外衣,轻声呼唤躺在摇椅上的丈夫:“夫君,夫君,天凉了,别着凉了......”

素瑾为他披上这件外衣之后,她独自一人进屋吃饭去了。

之前餐桌上总是两个人,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望着对面,那里的碗筷原封未动,她陷入了沉默。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到了第二天,徐福依旧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敢去触碰丈夫,因为在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他真的只是在沉睡,只是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

但最终,她意识到再也等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

在徐家宅院又住了几日后,素瑾收拾了一些物品,回到了她曾经的家。

她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于是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他们的消息。

毕竟她的父母已经去世,是好心的邻居将他们安葬。

她找到了父母的坟墓。

她什么话也没说,眼角含着泪水,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离开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拿了一把小板凳,坐在门前,眺望着远方。就像她未出嫁时一样,她凝视着远方。

只是现在,她的脸上布满了时间的涟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的发丝间已夹杂着许多白发。如今,她已无法像以前那样站立太久,很多时候,她只是坐在门前的板凳上。

她看着远方的太阳升起又落下,很多时候,她就这样坐一整天,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有时候,家里缺少柴火,她就会上山去砍一些。

沉重的柴火压在她的背上,使她原本就驼的背变得更加弯曲。

柴火的重压使她的脊梁弯曲,炊烟从她家的屋顶缓缓飘过。

黄昏时分,太阳落山,她又在等待谁呢?

岁月无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精力越来越差,毕竟年岁已高。

很多时候,她坐在门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头几乎要垂到胸口,低得很低。

这样对脖子和颈椎不好,但她已无力改变。

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打盹后,她感觉到阴影突然笼罩了自己。

她睁开了自己浑浊而松弛的眼皮,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她抬头望去,眼前是一位英俊不凡,身着素净青衫的公子。尽管五六十年的光阴已过,他的面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望着落尘,她想开心地笑,想哭,想跳,想回到那个下午,那时落尘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向她家中跑去,心中满是少女的青涩与害羞。

但现实并非如此。她没有笑,没有哭,也没有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落尘,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她不知道落尘已经站在那里多久。她尝试着微笑,但那只是浅浅的一笑。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皮肤变得黝黑,那笑容已不再有少女时的那份美丽。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个老年人。落尘笑着说:“这样坐着睡,对你的颈椎不好啊。”

“你,你认得我吗?”她带着一丝期盼和不确定问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你不就是素瑾吗?”落尘回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怀念。“是的,这些年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先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吗?”落尘带着温和的笑容说。

落尘感慨万分,而素瑾毕竟如今年岁已高,没有力气再像年轻时那样和他谈笑风生了。

她只是颤颤巍巍地走回房间,拿出了一袋细米,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这些细米吧。”

“我保存了很久,这些细米是好东西。它们不像平时吃的那些粗米,吃起来很暖和,不会刮嗓子。”

她并不知道落尘已是修行者,已不再需要这些凡俗之物。但落尘还是欣慰地收下了,表示感激。落尘说:“多谢。”

他摊开手一看,就知道这些细米因为放得太久,已经不能食用了。它们已经过了保质期,但又似乎没有完全变质。

因为落尘回来晚了,错过了最佳的食用时间。

“不是细米不能吃了,而是我来得太晚了。”落尘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素瑾,心中充满了愧疚。

素瑾叹了口气:“唉,我变了好多。”

她又看了看落尘,说:“落尘公子,你什么也没变啊。”

落尘说道:“我只是外貌没有变。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里早就变了。”

素瑾不知道落尘经历了什么变化,她只知道自己,也许和落尘一样,经历了许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

她望向远方那座雪山。

她的这一生,从未去过山的那边......

到了晚上,素瑾邀请落尘留下共进晚餐,落尘欣然答应了。晚餐只是简单的白粥,但落尘却吃得津津有味。

“好喝,好喝。”素瑾不确定落尘是否真的觉得好喝,也不知道像落尘这样的人物怎会觉得简单的白粥好喝。

但听到他的夸奖,素瑾从心底感到高兴。于是为落尘多舀了很多白粥。

在他大口大口喝粥的时候,素瑾用她那浑浊的双眼注视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离和出神。

落尘放下了手中的碗,有些疑惑地问道:“素瑾,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山的那边是什么?”素瑾问。

落尘显得有些困惑:“山的那边?”

山的那边是边关之外。有一座雪山,而这个小村庄就坐落在雪山之下。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跨越这座雪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素瑾这一生都无法跨越那座山。而落尘,早已走出山外,甚至到了山外山,但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于是,落尘开始讲述他在山外的经历,那些事情多得数不清,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

素瑾津津有味地听着,听着落尘的故事,她流下了眼泪,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去山外看一看。

她想再听一些,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风情万种。但现实是,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素瑾盯着手中的碗筷,陷入了沉思。她思考着,思考着,感到有些困难,也有些困倦。

于是,她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很香。

直到她没有在做梦,完全失去了意识。

落尘看着已经趴在桌上,没有任何动静的素瑾,叹了口气。

黄昏时分,太阳落山。素瑾与她的父母,被安葬在同一处。

落尘站在素瑾以及她父母的三座墓碑前,口中念叨:“真是疾苦人间。”

为什么会说这是疾苦人间呢?因为这个世界要有新生,就必然伴随着死亡。

周围人的逝去是无法避免的。但如果能避免所有人的死亡,那么活着,也就不成为所谓的幸福之事。

所以说,无论是否存在死亡,人类都无法达到完全的幸福状态。这正是人间疾苦的写照,一种无法改变的现实。

他曾心怀理想,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最终,他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开始怀念那些曾经的人。

到了如今,他所认识的人又少了一个。他不禁感慨,谁能陪他一直走下去呢?

或许,每个人都不过是他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就这样,他静静地站着,从黄昏日落直到夜幕降临,再从夜晚守候到清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炊烟飘过,素瑾已经不在这人世,落尘曾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她最终未能跨过那座山。

落尘不曾立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