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最高，然后落下。

几乎全部交代完，陈岚抬头看了眼没有星星的夜空，又看向零星亮着灯光的行政楼，低语几句，终于坐上公车离开。

仍然亮着灯的办公室里，平白撕开几包糖果倒进嘴，嘎嘣嘎嘣地咬碎混着凉水咽下。用脑过度对脑异能者来说极为难受，可她嘴角忍不住扬起，神色极为满足。

她一头栽倒在自己写的稿纸堆里，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将这些写着速记符号的稿纸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整理好，拨出电话。

嘟……嘟……

等待的间隙里，她从办公桌的文件堆上翻出一叠资料。

“精灵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少。当年那么多城镇没有遇到天灾，没有变异生物，依然大批大批死人，成为空城……哪个异能者没见过听说过这种情况？

“也不用找了，秦屏的地盘不就是这样的吗！新鲜热乎，还离得这么近呢。”

翻开封面，那叠资料赫然就是秦屏交代的事情：南湾废城暴涨的能量、莫名其妙大批死去的普通人、以及感觉到不好，一哄而散的其他异能者。

“唔，单纯找他确认也只是一面之词，我们需要派出一些小队侦查南湾废城的情况。”

研究所E区，硼风尘仆仆地回到实验室。里面灯光大亮，傅岳早就挂好了实验服，用手搅着一缸浑浊的水，正在等她。

“今天体测情况怎么样？”硼背着一沓文件，显然等下还有别的工作。

“二阶。硼姐你认识陈岚吗？”傅岳转过头，唯一的眼睛盯着硼的方向。

灯光下，硼的脸色变化异常清晰。

“她干什么了？”

“她说方舟阵法填了人柱的事，然后搞坏了测风系异能的仪器，苏陌把她带走了。”傅岳手上的白色菌网被污水浸润，黏糊糊一片，极为恶心，“另外，下午的聚餐，新来的脑异能者也被叫走了。”

硼放下挎包，抓了个椅子坐下，开始思考。直到傅岳将污水推回废液池，折回控制台附近，硼依旧没改变动作。

“龙首有说什么吗？”她头也不抬地问。

“他很害怕。”

几滴水珠砸在防护服上，和直接砸傅岳身上没区别，本可能被错认为眼泪，可惜她对龙首并非毫无了解。

尸龙这身纯粹为了杀戮的肉身是他捏出来的，就算可以用被胁迫作为借口开脱，现在呢？到了和平的基地，她发现大部分异能者对龙首的态度已经有些不对，这些人都被龙首治疗过，治疗次数越多，对龙首的喜爱和维护越是奇怪，龙首本人越是视他们为无物。

融合系异能者就算打心底躺着不再吃人，也无法把其他人当人了。陈岚或许是知道克制他的方法，才引起这么强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他不知道陈岚也被送出来，被吓尿了吧！”

硼拍着控制台大笑起来，笑声极为夸张，仿佛在发泄心中的愤恨，笑够了，她终于翘起二郎腿，如往常一般从容转向傅岳：“不碍事，你不用掺和，好好恢复就行了。按现在的进度，以后再进一阶也不是没有希望。”

傅岳上下晃着自己的脑袋。

看着她不够流畅的动作，闻着实验室里工业废水的臭味，硼歪歪头，状似随意地感叹道：

“只能吃这些矿渣和污水，很难受吧。其实你都二阶异能者了，当个研究员也能过得很好了，不用那么努力。”

“硼姐，我进阶也是为了自己。”

“为了杀掉杨厚吗，哈哈，还记得你刚躺上实验台那会，我也是坐在这里，自言自语提到杨厚这个名字，”硼拍了拍办公椅，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后，开始扯闲话，“你差点原地诈尸了，给我吓得。”

“杨厚，和另一个金系异能者，潘苛。”傅岳不瞒着硼，“都是三阶，我如果不提升自己，根本没有杀死他们的希望。”

她张开自己的手，像是昆虫打开肢体。

“很奇怪，我现在一旦平静下来，就会犯困，有种身体和思维断开失去控制的错觉；只有保持把仇人杀死这个念头，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不过我确实很想做这件事。”

硼屈起手指，轻轻敲着办公椅扶手。

“或许是刚进阶不稳定，今天之后我给你争取一些任务吧，多活动活动，或许能让你的状态更好。”

“谢谢硼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