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夜至理不太自然地喝了口饮料。

餐桌上的拼盘基本空了。

黎学忽然起身说道：“那个，吃得也差不多了，我和荀越先走了，反正现在也基本确定了小丑固定工作点，感谢二位的帮忙。”

他说着扭过头给荀越一个眼神。

荀越则向楚荣投来求助的眼神。

楚荣回应：“不客气，我的任务就是提供帮助，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我的进度也会涨。”

荀越不太高兴地拿起日记本和笔站了起来。

黎学先一步离开，走之前给夜至理悄无声息地塞了一张纸条在衣兜；荀越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餐厅拐角处时，楚荣突然拍了一下夜至理的肩膀低声说：“嘿，我怎么觉得，协助型任务不可能存在呢？”

夜至理默默看着对方，没有回应。

楚荣叹气：“算了，我们叙叙旧？”

“嗯？……好啊。”

夜至理刚说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爬自己的裤角。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布偶娃娃，布偶会动倒没特别震惊到夜至理，反而是它的样子让夜至理一惊——完全就是那个小丑的缩小版。

“你在看什么呢？”楚荣探头过来，看见布偶也是一愣，“这是？”

夜至理缓缓把布偶提起，正当他快把它提至眼前的时候，布偶突然伸出它的小短手主动触碰了夜至理。

然后楚荣就旁观了非常离奇的一幕：

夜至理似乎是头疼发作，他丢下布偶，双手捂着头，面色痛苦，而他本来的黑色短发奇异地廷长出蓝色的发尾直到肩膀。

同时，被丢下的布偶摔在了餐桌上，它的外观也开始变化，蓝色头毛迅速变黑，小丑的脸变成空白一片，就像是突然带上了一张纯白面具，服装变化为黑色西装。

等到变化结束，布偶站定在桌上，看起来正抬头直直看向夜至理。

而夜至理也慢慢镇定了下来，楚荣试探性地问：“还好吗？”

夜至理没回应他，只是抬手轻抚了一下面前的布偶，低语道：“好久不见，提瑞西阿斯，我的……榜一？”

“什么？”楚荣没有听明白。

但他刚下意识疑惑出声，那站立的布偶就直挺挺向后倒下不再动弹。

夜至理这才重新看向楚荣：“你不是说叙叙旧吗？”

楚荣看着对方的面容，还发现了一处变化——那就是，夜至理的瞳色明显淡了许多！

……

摩天轮上。

罗游晕躺的状态不太对劲，还没倒下多久，就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看起来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怎么了？”周渊恒觉得电晕之后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能承认的一点是，他真的看不得人痛苦，尽管他在「黑区」董事会已经训练出了灵活控制表情情绪。

但他现在就是很矛盾。

这个表情和那些人很像。

这样一联想，周渊恒有了猜测：对面这人应该是做噩梦了。

他打算对症下药，决定从背包里找一瓶“梦境安抚剂”给对方使用。

突然，他感觉所处的空间在震动，一阵怪响从舱室底部传来。

罗游似乎被这声音唤醒了，他爬起来坐正，眼神飘忽不定，嘴里喃喃着：“‘本我过去在哪里，自我即应在哪里’吗？”

周渊恒一怔：“你问什么？”

刚才那个瞬间，他感觉对方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并且有莫名的压迫感。

他见罗游猛得掐了自己一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下一秒，罗游直勾勾盯着他怒道：“你他妈为什么电我？好好说话会死吗！”

“啊？抱歉，我可能习惯能动手不动口了。”

罗游一时语塞，半响后说道：“这什么破习惯，你得改改。”

周渊恒摊手：“你如果知道我所面临的都是什么，就会发现语言的艺术在我这里常常毫无用处。”

“但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还是改改吧，”罗游说到这似乎才注意到怪响，有些紧张地接着问，“这个……下面是有什么啊？”

周渊恒笑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反射弧挺长啊。”

罗游语速较快：“刚醒，没反应过来，我易受惊易倒体质。”

周渊恒似乎被这话勾起什么回忆，他先是皱眉思索了一会，然后语气柔和了许多：“关于这怪响，我问一下你的想法，你觉得在这舱室底下发生了什么呢？”

“反正肯定不是人为的，毕竟这么高，除非他有超能力。”

罗游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就听对方无奈笑道：“在这个世界，超能力可不是什么稀罕的值钱东西。”

“也对……”罗游看向自己的手心。

周渊恒似乎不再注意脚底的异响，只是侧头看着外面的天空。

舱室里很安静，只有那奇怪的响声不断回荡。罗游找不到任何拟声词去形容，他眼皮直跳，愈发不安的他最终忍不住嘀咕：

“这个摩天轮怎么转这么慢，我们怎么还没到顶？”

“乐观点想，我们已经差不多移动了整个圈的四分之一。”

“……我们上来应该也快半小时了吧。”

“对。”

“……你是想在这个上面摆烂三四个小时吗？”

“聪明。”

罗游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有病，明明不完成任务就离开不了……等等，应该还有一种离开方法，难道他想……

罗游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到了，他有些急切地说道：“你不会是想死吧……不要拉上我啊！”

虽然他认为对方也没有什么理由想死在这场游戏，但是万一……

反正在游戏死了，也不过只是淘汰。

但罗游每一回淘汰都会连绵不断地做几天噩梦，这种事情他可不想要。

周渊恒笑道：“放心吧，只要我想，且条件允许，本局游戏就不会有人被淘汰，我只不过想等个机遇罢了。”

“坐在这里等会有什么机遇啊？”罗游小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在脑袋里整理刚才做的那一个梦——不，不是梦，是过去被更改的记忆。

有些事情他可以不用再需要去问夜至理了。

他更需要找回一块镜子！

而周渊恒……

周渊恒是在跟着白若思进副本前知道了“机遇”的——白若思打的会长电话，请求她的帮助。

他从会长家离开去往白若思要求的会合点的这段时间里，他回了自己许久未回的住处一趟。

本来只是拿一些道具，结果发现门口装饰用的透明信箱里居然有一封信。

这个时代，人们之间联系都是用面板和各种电子产品，哪里还有人会用纸质的信交流？至少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

如果是仇人针对的陷阱，更不可能。

因为他主要交恶的只有董事会那十二个心眼多得跟马蜂窝的伪绅士。

他们要是想撕破脸整他，只需要在下次开周会的时候花点心思搞点动作，周渊恒便走不出那会议室。

一对十二，他可挡不住——不过也不知道谁传的「黑区」董事会众成员内部关系好。

反正慕容华雪肯定信这鬼话，竟然一直认为自己不参加公会月末聚会就是因为那个破董事会待他更好……

实际上是因为董事会的周会议每月四次，虽然时间不稳定，但最后一次总会刚好撞上月末聚会，而且几乎是强制性开会。

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董事会里的人确实很会骗人，并且他周渊恒绝对是第一受害者。至于慕容华雪总挂嘴边的“被同化”，他只能一笑而过了，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他忍不住好奇打开信箱查看那封信的内容。

内容极其简单，就五个词语：

机遇，摩天轮，最高，见面，今日。

他本来对这信没有任何思路，但是直到他看见信封背面盖着的章印时，他心里有了答案。

那个章印，周渊恒不是第一次见到，过去被自己标星收藏的所有电子邮件的末尾都有这个印迹。

他靠着这些邮件的指导和暗示，才得以在董事会的暗流中存活，才能够与上面世界交流。

『混乱殿堂』

章印上只有这四个字。

周渊恒实在是想知道这个背后是什么了，信上的“见面”二字让他的心跳有些加快。

……

时间回到此刻。

周渊恒和罗游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两人有些默契地不再说话，底下的异响也慢慢淡化。

当罗游都感到有些困倦了，他们这个舱室才差不多到了顶层，周渊恒发现对方还挺有耐性的。

不过，如果这个机遇真的即将到来，罗游在场会不会不妥……答案显然是会的。

周渊恒有些纠结地看向罗游。

罗游注意到这莫名的视线后，有些背后发凉，准备开面板背包拿个道具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