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妃顺着女儿的视线,也望到了那玉树临风的状元郎安临。她会心道:“英儿竟是看上了这届的状元,想招他做驸马?”
丹英含羞地点点头,旁边一位官眷连忙奉承:“十三公主是我朝福星,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这天下的儿郎,谁娶公主都是高攀了。”
燕贵妃对于这番话很是满意。皇后没有嫡出的公主,她的女儿就理应是最尊贵的公主,唯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她的丹英。既如今女儿看上了状元,她便同圣上商议赐婚,圣上一向宠爱的丹英,也一定会赞成此事。
此时大殿内,圣上与众臣也已经见到了吉服加身的状元,榜眼,探花。
圣上早细细看过这三人的身份简牍与答卷,他尤其欣赏安临。今日初见此子,更觉他温良恭顺,谈吐不凡,颇有大儒之风,想来此后也定是前途无量。
殿面圣上后,礼官宣布授予官职,安临被封为翰林院正六品编撰,不日上任。
安临跪地接旨,他手捧的是官服官牌,满脑子想的是终于可以给李苏更好的生活。他多么想下一刻就启程回乡,将李苏接来自己身边,奈何本朝规矩束缚,在新官上任对接好工作之前,不得告假。思及于此,他更加卖力,公事早一日办好,他便可以早一日还乡。
三日后。
五皇子奉皇命入翰林院,同众臣商讨修撰前朝历书之事。
日近晌午,门外侍童来报:“十三公主来给五殿下送饭了。”五皇子一听是妹妹来了,急忙让人把她放进来。丹英穿着一套粉裙,面覆薄纱,踏进屋来,似蝴蝶翩翩。安临等外臣见了丹英,急忙低头行礼。
五皇子打趣道:“今日怎么来这里了?舍得来看哥哥一眼啦?”
丹英轻笑一声:“这两日我自己研究了新的菜品,烧出来后父皇母后都不吃,我自然要找哥哥帮我试试毒了。”
说罢,丹英从食盒里取出来几盘子菜,有烧糊的豆角,还有炒糊的鸡蛋。
她笑道“我做的量有点多,五哥一个人怕是吃不完,诸位也没吃饭呢吧?不如一起帮我试试看?”丹英说着,目光飘到了安临身上。
安临正和同僚们一言难尽地看着几大盘子菜。旁边的官员咬咬牙:“公主炒的鸡蛋至少没全糊,比我婆娘做的靠谱,试试也无碍。”
官员们纷纷谢过丹英,动起了筷子。安临本来就想李苏烧的饭,这下与公主做的饭一对比,他更想念她的阿苏了。
丹英一直偷偷注意着安临:为什么他不动筷子?是修书累得吃不下去了吗?
此刻,又一小差跑来报:“安大人,翰林院外有一男子,自称是您同乡旧识,想要见您一面。”
一听“同乡旧识”,安临以为是阿苏给他的回信到了,兴冲冲地告辞皇子公主,向院外奔去。
丹英感叹:“常言‘做人不能忘本’,他对于昔日旧识尚能如此上心,可见其为人之正直。此等学识、品貌,不可多得。”
五皇子听见妹妹的话,知道她抱了怎样的心思,只是笑笑不说话。
翰林院外的槐树下,一个青年挑着扁担,面容削瘦,眼神空洞。
安临瞧见他,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冯大哥,您…怎么了?”
姓冯的男子沉默良久,眼珠子才微微一转:“没了,都没了。”
安临心下一慌,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大人,抱歉了,您让我带给尊夫人的信,送不出去了…”
他伸出那只干枯的手,将家书原封不动地还给安临。
“乡里遭难了,地动死了好多人。我老娘和兄弟全都压在房子下,没一个逃出来…你们家的房子也是…夫人暂时还没找到,但十有八九,是遭遇不测了…”
安临听到噩耗,瞬间失了神智,他口中喃喃:“阿苏…”随即脚下一软,晕在了外面。
看门的小侍吓了一跳,急忙叫人,将安临抬进了翰林院内。
春色坊。
李苏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脚,锁在一张床上,浑身酸痛无力。
外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也真是服了,许婆子那里的货越来越劣质,好不容易有了个还能看的,肚子里竟还揣了一个拖油瓶。”
另一阵女声道:“妈妈别急,坊里的姐妹以前也有不小心怀上的,弄掉了不是照样接客吗?这药一灌下去,再将养个几日,照常挂牌。不会耽误妈妈发财。”
“行了,你们两个去煎药,我去看看那个小蹄子醒没醒。”
随后是一阵推开门的声音。老鸨瞥一眼李苏,李苏也正歪头看着她。
老鸨冷笑道:“醒了有一会儿吧?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