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1 / 1)江湖风雨传首页

一个小村子里的铁匠铺内,身材魁梧粗壮的男人正在敲打着火上的铁器。屋外一个老头缓缓走过来,看着铁匠打的物件,磕了磕烟枪里的烟灰,赞道:“不赖,不赖!”。铁匠抬头看了一眼,用颈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笑道:“原来是丁大哥!快进来坐吧。”说完从炉子后拖出来一把长凳,放到老人面前,然后朝屋后喊道:“拾福,去把锄头给丁伯伯拿过来!”此时坐在后院的一个年轻人听到声音,从院子里拿了一个锄头,走到前屋,伸手递给了坐在凳子上的丁伯伯。丁伯伯正在抽着旱烟,见年轻人递过来锄头,说道:“好好。”猛吸一口,把烟枪放在凳子上,伸手接过了锄头。丁伯伯拿着锄头对着阳光,只见锄头闪烁着光芒,赞美道:“你瞧瞧,这打的多漂亮!”“嗨呀!哪里话!”男人张口道:“丁大哥,还要多谢了你前几天送的烫伤药,要不然我这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干活。”说着从屋里拿出一壶准备好的酒,塞到丁大哥手里。丁大哥摆手拒绝,但是拗不过男人硬塞,只好收下了。丁大哥走后,拾福坐在炉火边的另一条板凳上,望着炉火出神。

拾福爹抡动着锤头,不断敲打,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火焰在火炉里肆虐的伸着火舌,舔舐着火中的金属。拾福坐在炉火旁望着火焰失神,父亲摆摆手,道:“一边去,别伤着咯。”拾福往后靠了靠,父亲伸手拨弄了下炉里的焦炭,随即火焰就翻腾了起来。父亲把手中的铁器用钳子送进火焰中,随后呼了口气,把铁器拿出来继续敲打。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天夜里,拾福起来解手,竟发现前屋铁匠铺中,传来火光和轻微的打铁的声音。拾福好奇,悄悄地走过去,轻轻把木门打开一条缝,观察里面的情况。只见父亲表情认真严肃,拿着一把小铜锤,轻轻地敲打手中的一块黑色金属。拾福心里想:小铜锤是用来打精细物件才用的工具,父亲为何用来敲打这块黑乎乎的东西?铜锤导热,父亲敲打一会,就把铜锤放水中冷却,拿出来用毛巾擦干后,继续敲打。父亲拨了拨炉中的木头炭块,让火更旺了一些,然后把黑色金属往火中一放,火焰竟呈现一种黑紫色。拾福看的呆了,下意识往前靠了靠,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拾福父亲转头看了过来。父亲一看,原来是拾福在那里偷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把那块黑色金属整个丢在火里,走过来扶着门道:“快去睡觉!明早还要起来练功。”拾福还没来得及问父亲那是什么东西,父亲就直接把门关上了。第二天一早,拾福再见父亲,父亲却装作若无其事,拾福也就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日子又过了几天,这天拾福爹突然不做生意了。他将铁匠铺前后门关的严实,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忙碌着。拾福叫爹吃饭的时候趁机偷看:只见火焰翻飞,爹的手挥动着,一件作品似乎要完成了。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边。拾福父亲打开了铺门,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疲惫,招呼来拾福,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去买些酒菜来。拾福虽不解今日父亲为何如此大方,但能大吃一顿美食佳肴,便急忙接过钱来,前去村子里的小酒铺里买了些酒菜。拾福回来,进了院子发现父亲把桌子摆在院中的天井中,桌子上摆着一个被布厚厚缠着的长条,而父亲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哼着小曲。拾福把酒菜放到桌子上,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父亲摆了摆手示意动筷,拾福就赶忙吃了起来,头也不抬;父亲却只不停地喝酒。父亲几杯酒下肚,突然说道:“剑鸣,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拾福一惊,停下嘴里的动作。父亲好多年没叫过自己剑鸣了。

拾福是剑鸣的小名。当年藩王虽已进都称帝,但地方守军仍在与叛军做斗争,一时间时局更加动荡,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拾福的亲生父母不知是在战乱中死了还是逃走了,只剩下襁褓中的拾福压在一堆废墟之中,最终被一个男人救了出来。当时拾福嚎啕大哭的声音吸引了这个男人的注意,走过去一看,竟是个可爱的孩子。男人心一软,觉得这是他拾到的福气,让他一个单身汉后继有人,于是便收养了这个孩子,并给孩子取名字为拾福,而这个男人自然就是拾福爹。后来拾福爹带着拾福继续逃难,却遇见官兵征兵,士兵们不由分说就要强拉拾福爹当壮丁,把拾福抛弃荒野中。拾福爹如何肯?当即反抗,可一个人又怎么挡得住几十人的围攻呢?幸好得见贵人,于危难中救了他们父子二人,还教给拾福爹打铁的手艺。贵人听闻孩子还未取名,便笑道:“神剑有灵,遇主则鸣。就叫他剑鸣吧。”这便是拾福名字的由来。

拾福咽下嘴里的菜肴,等着父亲继续说。父亲给剑鸣倒了杯酒,把酒杯放到剑鸣面前,道:“这次生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以后不能再叫你拾福了,要叫你剑鸣咯。”说完举起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剑鸣是捡来的,父亲把捡到剑鸣的那天当做剑鸣生日。剑鸣好多年没过过生日,早忘了自己生日是哪天,经父亲一说,这才想起来。父亲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接着道:“你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剑鸣看了看面前的浊酒,又看向父亲。“唉,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爹盯着剑鸣看了又看,接着说道:“‘越峰剑起自用气,无需巧心另寻僻’,你可知是何意思吗?”拾福听闻父亲询问自己一句从来没听过的话,不禁愣住,只好看着爹摇了摇头。爹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却又突然笑道:“我也是糊涂了,这话竟问起你来,你怎能知道其中含义?唉,爹讲给你听:登州有一座万阳山,上面有个叫万阳派的宗门,我就是那里的一个弟子。‘越峰剑起自用气,无需巧心另寻僻’是咱们万阳派弟子的名字辈分。爹是‘峰’字辈,你便是‘剑’字辈。爹小时候正逢战乱,死了爹娘。幸好遇见了师父,收留了我做弟子,这才活下来,又习得了武功。”爹又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接着说道:“那些年天下一团乱,我跟着师父师兄弟们在万阳山上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每天练功玩耍,每过几日便下山采购衣食,救济穷苦百姓,好不痛快!”爹一笑,可随即皱起眉头接着道:“十八年前,藩王打赢了仗,当上了皇帝,天下开始重新归于宁静,可咱们宗内却出现了两派分歧。恩师被奸人所害,最后为了保护我们师兄弟下山,自己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生死未卜。我和众位师兄弟离开宗门后便各自分开,后来又遇见了你,于是我决定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抚养你长大。唉,这么多年,不知道师兄弟们过得怎么样,更不知师父是否还活在世上?我独藏在这偏远小村子里,良心何安啊!”爹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原来剑鸣爹正是当年万阳派掌门王越康的二弟子刘峰远。当年他们师兄弟四人下山后,方峰武和何峰图重新上山,刘峰远和张峰天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后各自逃离,再无见面。刘峰远慌不择路,只想离得越远越好,最后到了这个偏远的小村子安生。剑鸣听着父亲的哭声,心中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在父亲没哭多久,渐渐止住眼泪,平稳下来情绪,转而给剑鸣讲起来他们门派的一些往事。待到往事讲完,刘峰远又接着道:“剑鸣,万阳派的武功我都尽数教给你了。这些年爹督促你练功,成果爹也都看在眼里。你天赋不错,是练武的好材料。前几日父亲去镇上看见官兵贴榜:朝廷广招江湖上的武功高手收为己用,在多地开展‘武功大会’。你自身武功不错,但缺乏临敌经验,去看看比武,也好增长一下见识。但切记不可报名参与,江湖险恶,比武之时有人为胜不择手段,暗器、用毒、杀招,你年纪尚小,怎防得过来?再者,万一暴露你万阳派弟子的身份,引来杀身之祸又该如何?你无需参加上台,在人群中细细观摩台上的人如何出招,思考要是你又该如何防守,就已经于你自身的武学有很大的好处了。”剑鸣心里窃喜:今天刚吃了一顿大餐,过几日又要出门看比武,好事怎接踵而来?忙表示要去。爹望着剑鸣,点了点头道:“好,你拿着这个。”爹拿起桌上的长条,慢慢拆开长条外缠着的一层层布料,待到露出里面的东西来,正好一缕月光照过,似有一道寒光划在剑鸣脸上,剑鸣不自禁的摸了摸脸。剑鸣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黑黝黝的剑。爹望着剑轻声道:“这把剑表面的这层黑色的东西名叫黑寒铁。据说是铁在地下与其他物质经过数千年挤压,融合而成。这黑寒铁锋利无比,可惜只有一小块,让我镀在了剑面之上。这黑寒铁是我无意中得到,如今做成剑送给你,你好好使用。”剑鸣闻后欣喜若狂,轻轻摩挲着剑身,爱不释手,不禁问道:“爹,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爹看着剑鸣道:“这次你自己去。世上之事,你迟早要自己面对。爹等你走后,也要出趟远门。顺利的话,你回来之前,爹就回来了;不顺利的话,那也难说。。。。。。”说完,爹慢慢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留下剑鸣满脸错愕,呆在原地。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往常这时候爹就要来叫剑鸣练功了。剑鸣醒后躺在床上,却迟迟没有等来父亲的脚步声。拾福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起身后看到床边放着的宝剑,感叹昨晚的一切竟不是梦。剑鸣穿好衣服,出去走到父亲门前,轻轻敲门道:“爹,今早还练功吗?”门内父亲道:“你随意。”剑鸣心中窃喜,心想:那还练什么。门内父亲突然说道:“剑鸣,你进来。”剑鸣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爹正坐在桌前。爹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布袋,示意剑鸣打开。剑鸣打开一看,是一袋碎银子。爹看着剑鸣,道:“剑鸣,这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当做路上的盘缠。”说到这,父亲停顿了一下,看向剑鸣,严肃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凡事多加小心。”剑鸣听出话里离别的意味,不禁湿了眼眶。父亲挥挥手,道:“出去收拾东西吧,先到镇上看看贴榜上最近的‘武功大会’在哪,然后就直接去吧,不必再回来。”剑鸣听闻父亲这么说,也只好先去收拾了些衣物干粮。待到准备完毕,剑鸣来到父亲屋内告别。看见父亲,剑鸣实不舍得分别,不禁道:“爹,你不是也要出门吗?不如咱们等一起走吧。”父亲皱紧了眉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快走吧!”随即摆摆手,扭过头去。剑鸣无奈,拜别父亲后便出门而去。

剑鸣离开家乡后,便听从父亲的话,往镇上走去。镇子在村子的东面,要走二十里山路。走到半山腰上时,剑鸣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剑鸣心想,赶路要什么紧,不如先填饱肚子。于是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拿出干粮和昨晚的一些剩菜,吃了起来。待到酒足饭饱,剑鸣便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