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府,辛凉城最大的府邸,原本熙熙攘攘、富丽堂皇的巍峨门楣,此刻只余两座石狮子,虽然孤寂,但依旧威武。只是细听之下,隐隐传出的杂乱声中,似是有哭泣,有尖叫,还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密道里,大夫人柳氏,柳云淑,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此刻光洁的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正抱着襁褓中的幺儿,慌乱的在狭窄、阴暗的甬道里前行,身后的侍女衣衫尚且完整,只是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此刻也是形容焦急,紧紧跟着眼前的主心骨,张府掌事大夫人。
“夫人,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一位衣着不凡的嬷嬷,喘着粗气,横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家都被迫停住急切的脚步。
“嘶”,柳氏蹙眉顾不得身后冲撞的侍女,只紧紧抱着手中的孩子,一边顺气,一边审视着眼前的老妇。
身后的侍女眉间尽是焦急之色,竟也不顾平日的礼节,越过柳氏,自顾自喊到,““张麼麽,辛苦,这甬道如此隐蔽,多亏嬷嬷带着,我们这才有一线生机,眼下这里气味嘈杂,阴暗湿冷,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我们先出去,在,”说道此处,侍女看着眼前大夫人端庄的身影,忆起昨日之事,似乎仍有后怕,“在,在商议,也,不迟”。
“柳姨娘说的是”,大夫人心中冷笑,眼角眉梢难掩讥诮,“账嬷嬷,这甬道,我半月前才带你走过一会,相比嬷嬷应当没忘。”
张嬷嬷心中积攒已久不满与不屑,眼看就要发作,正欲开口,却被大夫人打断,“嬷嬷是府中老人,此番我等安然到达南安城,张嬷嬷定是头功,嬷嬷一双儿女自然更得族中长辈器重。”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张嬷嬷,思及此,强压心中的愤恨,女儿虽早有身孕,员外早已选定吉日,又是家生子,得了老太太的眼,进门就是贵妾,说不定以后,生了儿子,做平妻也不是不能的,谁料到张家一夜间横生事端,老太太横死,偏偏员外此刻不在,想要进门还得眼前这位清高的大夫人同意,“哼,做了孽的小妖精,怎的,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亏心事,这会道害怕起来,是啊,你可走稳当了,小心三房那娘俩来找你,哼。”说完张嬷嬷毫不掩饰的撇了眼人群中的大夫人,见她脸色完全不变,气嚷着转身继续向前,心中想起一双儿女,免不得焦急,只要逃过眼前这一遭,将来的日子好着呐,哼,且等吧。
“哼,好你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若不是仗着你那会爬床的女儿,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柳氏气急,恶狠狠地盯着走在前面张嬷嬷丰腴、肥硕的背影,啐了一口,只能跟上,看着眼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大夫人,心中更是不屑,“呸,算什么大夫人,不生蛋的鸡,有什么用,看你还能蹦哒几日,只要员外回家,哼,”饶是眼下的境地,柳氏心中也不忘浮想联翩。
大夫人只紧了紧怀中幺儿的被子,眼神清明,身形稳重,淡然向前。
“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少年看着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或者说这宅子的主人,心中满是警惕,如此偏僻又横死人的地方,怎会有人出现。
“阿姐”稚嫩的身影紧紧依靠在少女床前,警惕的看着眼前人,“昨日收留我们的张员家外似乎出事了。”
床榻上的少女缓慢坐起身来,看着心有余悸的少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轻声安慰,“无妨,阿轩。”
“阿姐,你没事吧?”少年眼中满是担忧。少女轻抚阿轩额前的碎发,示意自己没事,同时打量着眼前这两位,衣着虽不如何,可也强过昨日收留自己和小弟进门的那位侍女,少女眼中的盛气,即便焦灼也难掩。
“两位,莫不是张员外的千金,怎的会来此处?”少女试探性开口。
“轰隆隆”,似是院墙推倒的声音,传到此处,年幼的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鼓鼓囊囊的行礼压着小小的身躯,本就站不稳身形,眼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张沅沅身边,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衣裙,“二姐,我害怕。”
“别怕,别怕,我们这就走。”张沅沅心中慌乱,眼下只能出声安慰道,大房长女,年岁尚小,自张员外原配因病去世后,因不喜新夫人,眼下便由二夫人看顾,因着嫡出大小姐,二房自是的了不少好处。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见她只是自顾自话,少女强撑着气力,手中的茶杯瞬间打在了她光洁的额头,“啊,”细细密密的鲜血浸湿额头,姐妹俩终是被厚重的包裹所累,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阿姊”一声软糯的声音穿来,帘子后面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原是三人,躲避在此处,小妹不知何时被阿轩抓在手中,退到一边。
“啊,”刚刚惊呼出口,思及外面的贼人,女子又捂住嘴巴,以免惊呼出声,慌忙间,又将身上的包袱打开,急忙寻找伤药。
“你,你们,”手中的瓶瓶罐罐刚一落地,转瞬已经悉数落入了阿轩手中。
“阿姐。”阿轩将包裹递倒少女手边,阿轩虽小,到底是男孩子,与张沅沅随看着差不多,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怎会争抢的过,怔愣一瞬,眼看药物都被抢走,女子才踉跄站起身来,“市井小民,你们,你们都是泼皮无奈,你们,与辛凉山的贼人何异?”
“呼,”好在有治疗伤寒的药物,女子仔细辨别一番,估摸着能退热,将药物选出来,阿轩赶忙将另一个茶杯递了过去,“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