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蒙眼拄拐……弟，他会不会是先生说的那个……就那个……”刚喘口气回过神来的女孩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男孩。

“原来是姐弟啊……”季昶心想，“好像也没大差别。”

“嗯，看来是的。这样说来，客卿便是先生的新学徒了，按理来说，晚生当与客卿以师兄弟相称……啊，称呼之事不急，客卿且随晚生二人前来，先生要见您一面。”男孩朝楼梯比划了一个“这边请”的手势，而女孩已经“咚咚咚”窜上楼了。

季昶点点头，在男孩的搀扶下上了三楼。借着昏黄的夕阳洒下的隐约光线，季昶看到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正挥手示意。

“弟，先生说客卿出来后咱们两个也要进去，说是有事安排给咱俩。”女孩兴冲冲地跟刚走过去的男孩说道。

男孩一怔，随后轻轻拽了一下季昶：“那客卿便往此间来，晚生二人等您的消息。”

季昶点点头，把手中竹杖递给男孩，看二人退到木门两旁，随后自己轻轻地敲门。

“门没锁，请进吧。”隔着一道木门，季昶也能听出这位老先生嗓音里的慈祥。

季昶推开门，掀开了绷带，睁开眼。

面前的布局与先前白毅的工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原本身着官服的白毅，换成了一位正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惬意地享受晚霞暖光的白发老人。

老人并未刻意将白发留长，只是将将能从摇椅上垂到地面上。白须不像传统的仙家蓄得老长，反而有些像络腮胡，在下巴上散开。老听到推门声，并未立刻坐起，而是静静地继续享受着晚霞。

他抬手，食指中指对着季昶左侧轻轻一勾，这才慈祥地说；“坐吧。”

季昶愣了一下，伸手向后一摸，果然有一把木椅。“这个法术……跟白毅一样，对物体空间位置的操纵，缩地成寸的特化版？”季昶暗自思量，理顺衣衫，坐了下去。

老人仿佛看穿了季昶心中所想，笑而不语，只是缓缓地从摇椅上直起身来，仔细审视着季昶双眼中的黑色漩涡。

季昶正想解释一下，而老人却先他一步开口：“跟大孙子的说法不一样啊，不像是受了污染……嘶，你叫季昶来着，对吧？”

季昶点点头。“先生您又是？”

老人搓搓下巴：“老身姓白名平腾，他们都好唤我为“文停先生”，至于怎么称呼，随你心意即可。让你来访的白毅是我孙子，呵呵，他就这脾气，遇上好奇的事就走不动道了，一研究开了还茶饭不思，……哎哎，扯远了”接着话锋一转：“季昶啊，让老身仔细看看你的眼睛。”

“是，白先生。”随后季昶向前微微倾身，借那书桌支起胳膊，又用食指和拇指撑大眼皮，让里面的漩涡尽可能大得暴露在空气中。

那黑砂组成的漩涡旋转得愈发迅捷，其中有不少黑砂飞了出来，转瞬又消失不见。

“嗯……季昶啊，老身问你几个问题。答不上来也没关系，老身只是要确定一下，接下来一个月该给你补补什么知识。”

季昶点头，神情中竟显出赴死的决绝：“您请。”

白平腾眼神中带着慈祥的笑意：“不必如此害怕，只是一些……嗯……普通的问题。我先问你，今年是几几年”

“天源历962年，大概。”季昶方才在打听路线时，用了点“话术”，假装自己是个被卖稀奇古怪东西的黑心商贩坑了的可怜人，稍稍从路边的大爷大妈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

“很好啊，还记得历法的名字。那，你知道为什么叫‘天源历’吗？”

“……晚辈不知。”季昶也并未隐瞒，他当时确实没料到会有历史方向的内容。就算料到了，他也难以开口——毕竟从乡下来的史实，不一定正，但大多够野。

“唔，没关系，这本来也不是很重要的部分。那，你还记得这方天地的‘六冯’吗？”

“……”季昶作冥思苦想状：他好像最近总是和六有关的东西碰到一起，包括但不限于六幅壁画，六种凶兽，以及现在的六冯。

“看来，修仙界的基础也遗忘了啊，难怪白毅说你的情况比较麻烦……最后一问，你知道叁林城所对战的敌人是什么吗？”

季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下有看见那……那……在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说着说着，季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白平腾向前弓一弓身子，轻轻拍了拍季昶的肩头，让季昶平静下来：“无妨，不用逼自己去回忆，老身也知道尸喰的恐怖。但，答应老身，对外绝对不要提起尸喰，明白吗？”

季昶有些疑惑，因为这个要求，听起来像是某种政治上的要求，是为了稳定民心而采取的措施。毕竟，战士要面对那么可怖的怪物，本来就容易疯，如果城内的百姓再陷入恐慌，叁林城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所以，季昶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条款。

白平腾收回手，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苦笑着说：“老身还以为你会问一下为什么，不过你似乎并没有什么疑问。罢了罢了，没问题也好。这样的话，你需要在这里暂住三天，补习一些常识。

“方才的提问让我确定，你确实缺失了不少常识方面的记忆，这方面你可以在这里补充一下——个人经历之类的事，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找了，但老身还是会尽量帮助你。

“这三天你先睡在二楼，那里有张空铺，给你备好了日常用品，在门口就能看见了。三天后，军营的人会过来找你，你之后基本就会在南区生活了；没关系，老身偶尔也会去那边买买东西，你或许还能碰见老身呢，呵呵。

“啊啊，对了，麻烦替我把雨音和风堂叫进来——就是领你进门的姐弟。还有，你以后就不用遮眼了，老身其实已经说过你的情况了。明天早上早点起，老身的一位老伙计会来给你做副遮眼睛的玩意，他要来给你测一下，明晚就能拿到，呵呵。”

季昶起身拱手行礼：“谢先生！”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咚咚咚”季昶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生怕挤到风堂和雨音二人。

可当他推门出来，定睛一看，哪有一对姊弟，只是空空荡荡的一条走廊！

“风堂？雨音？白先生找你们。”季昶轻声呼喊着两个孩子。

而后，他身后的门，又一次在莫名的情况下“吱嘎”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