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翻过一页,这页讲的是北境燕武之地一位豪杰,金刀庄庄主,为人豪爽,人称金刀王,刀法号称三州之地第一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传闻曾经一人一刀,将一伙数百人的麻匪的山寨杀了个干干净净,从此以后,此地便时常闹鬼,以至于人迹罕至,最后成为一座乱葬岗,曾经有商旅接了官差,却误了时辰,打算从此地抄个近路,夜间从此地过时,曾听见百鬼夜哭,其声凄厉无比,闻者无不胆寒,那一众历来胆小,却因性命之忧而铤而走险的商众吓得屁滚尿流。误了时辰,一门老小通通问斩。
汉子不知何时又把书塞回兜里,凑过来,眼巴巴和黄粱一起看这半侠半鬼的志怪野榜。两张脸凑的极近,黄粱被汉子络腮胡扎得微微发疼,微微侧过头,避过汉子深重鼻息,汉子却越发得寸进尺,几乎将黄粱挤到一旁。
看至此处,汉子不禁啧啧发声道:“这个朝廷真是他娘的……误了时辰,打几棍子挨打点皮肉之苦,让这些商贩知晓厉害也就罢了,还叫人家一门都灭,鸡犬不留,狠啊”。
黄粱对此倒也不以为意,一人看,两人看,都无所谓毕竟人家才是伙计。
黄粱倒是替汉子解释道:“给皇家当差,就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富贵险中求,接不住就是这个结果,法度森严,岂能随意僭越?何况小说而已,何必较真,依唐律也不过是待几年大牢罢了,也不至于祸及家人”。
汉子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小说之流,本就是写不切实际之事,为博人眼球,更是夸大其实,乔糅造作一番。”
黄粱正了正身子,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背,挺了挺腰,往门口看了一眼,咳了一身,以眼神善意提醒,不打紧?
汉子轻轻哼了一声道:“都是伙计,谈不上什么怕不怕的”,只是这话说的明显胆气不足,眼神止不住往门口瞟,明显对那个‘平等身份’的伙计怕地不轻。
始终在店门口躺椅上神游的伙计好似决定了某事,突然起身走向黄粱。
把上一刻还在侃侃而谈的吹牛汉子吓得跳起来,在那黝黑的一丛胡子中,也能看出那脸有些发白,头上汗珠止不住的下落。
看着汉子这怂样,伙计也觉得恶心,明知道自己听得见,还故意说给自己听,图什么?无非就是希望恼了自己,发话让他滚蛋,可自己叫他走,主人没有发话,他就真敢走?若是真有胆子直接和主人说,主人会不放他走?想又不敢,只是耍一下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一点点磨去仅剩的胆子罢了。徒让自己恶心罢了。
伙计看也不看那个胆怂的汉子,冷冷道:“滚出去,我要与客人谈事情”。
汉子微微失望,更多的却是害怕,怎么猪油蒙了心,这般胆大了一回,听见伙计的话,慌忙跑了出去,迈过门槛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回身,也不敢看里面,只是低着头,轻轻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