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满天的黄沙遮蔽了烈日,平地卷起狂风,刮得人生疼。
扑鼻而来的是属于荒原的干燥空气,耳边响起的是起伏的马蹄声。
他看到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洒脱,不羁,她自由,随性,她生来就属于这片天地,她本就是无拘无束的。
江寻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艳红的裙摆和乌黑的墨发一同在狂风中飞舞,她已卸下华丽的首饰,只余一袭红色外袍,扬着马鞭从远方奔来。
“吁。”
她的声音清透,直击心房。
他终于看清了姜妄的脸,那张与他朝夕相处的脸。
那是一张与后世画卷不同的脸。
美艳而刺人,她是带刺的漠北玫瑰。
她抿着唇,却已是百媚千娇。
四肢纤长,如同江南的柳枝。
凤眸微眯,令人仰慕又畏惧。
姜妄居高临下看着江寻卿:“你是何人?”
“江寻卿,见过南阳县主。”他拱手作揖,用她那个时代的礼仪向她表达了最真挚的感情。
江寻卿缓缓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还穿着二十一世纪的衣服。
姜妄瞥了一眼抬起头的江寻卿。
她心中大惊,这副面孔她曾无数次在梦里见过。梦中的他总是遥不可及地看着自己,她一次次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伸出手,却触及一片虚无。
梦中的姜妄想开口问问他是谁,却总是看见他的那双明眸,敬仰,慈悲,好奇,喜爱,探究……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汇聚在了那一双眼睛里面。
姜妄同样一拱手:“鄙姓姜,单名一个妄字,莫要再唤我什么南阳县主。”她只惦记着那双眼睛,连江寻卿奇怪的衣服和头发都忽视了。
“姜姑娘,久仰。”他道。
“这里风大,”她把手伸向江寻卿,“江公子可会骑马?”
江寻卿握住她的手:“自然。”
他翻上马背,一夹马腹带着姜妄朝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知为何,她对江寻卿有些莫名的信任感。
……
应天府奔向塞北的这一段路,她走了两个月。
明明她是天横贵胄的县主,路上却要东躲西藏,十八岁的生辰都是在一间破庙里度过的。
若是问她后悔过逃出来吗?她不后悔。她心中唯一的愧疚是对父母的愧疚,尽管郡王二人整天只顾着两个儿子,她也感恩父母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但她逃出了这个牢笼,无论是死是活,她都是自由的鹰,而不是笼中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