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玉出面,挥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得知今日能提前放学的一众学生们正在兴奋地窃窃私语,看到师长的指示,声音才渐渐小了。
他笑着轻轻拍了拍手:“好了,今日是为师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又赶他不得。”燕赤霞听到这句,促狭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横挑眉竖挑眼的,又逗笑了几个藏不住心思的少年。
温子玉也不恼,接着说道:“如此这般,便早早放学,回去须对家中父母说清楚。多出来的这半日空闲,不可荒废。明日照例有抽查背诵,可记清楚了?”
“啊!”一片小少年的怨声载道中,杂着一声清俪的“明白”。叶无霜挺直身子骨,捧着书卷一揖到底。“先生与友人当还有要事,弟子不多作打扰了。”
温子玉赞许地点点头,看着少女作别,眼里都是满意的神情,好学生自是不必让师长发愁的。
叶无霜徐徐转身,扬起脑后的青丝,伴着微风,不知打到了哪位少年的心上,她对着同学微一颔首,径直离去。见到有人做出了表率,一众学生们也就消了抱怨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小少年,正是爱从众的时候,气性来得快,去的时候也和一阵风似的,什么好玩的都要去掺一脚才正合适。于是便一群一群的上前拜别老师,温子玉或唠叨几句,或赏个一记经卷,师生和睦,如坐春风。
张一生故意落在最后一个,上前的时候瞥了眼旁边走走停停的一众伙伴,故意装作没看见那示意他立刻出来跟上大部队的眼神。
他走到温子玉和燕赤霞面前,双手一抱,左掌覆右掌,做了个江湖人的礼节,“弟子见过二位先生。”
燕赤霞早瞅见他,张一生那热得发烫的眼神,即便没有敏锐的武人直感,也当感受到了。此刻见他走上前来,目光一凝,落在张一生抱拳的双手上。准确来说,是落在稚嫩的拳头上新磨的茧子处,一望便是近日的事,还只是略薄的一层皮膜。
他一时起了兴致,看着少年青涩的眉眼,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燕赤霞伸出手,抓了抓张一生的脑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早些回家去,莫让家里人担心。”
说完一句,从怀里摸出个碧玉扳指,看着大小,不合燕赤霞蒲扇一般的大手。他双掌一和,把扳指摁到张一生手里。铜铃般的大眼,笑着咪了起来,“某家看你顺眼,日后若是有意,可来剑南道,报上某家的名字,带你吃酒去。”说罢,便抽身而走,不容张一生拒绝,转身就要拉着温子玉去后院。
张一生看向温子玉,后者无奈苦笑,挥手示意张一生回家去。他攥紧扳指一揖,向着院外一众伙伴处走去。步履间,便听到那个粗犷豪迈的声音叫着:“今日要与贤弟共饮三巡,三更赏月,五更舞剑,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温子玉连连讨饶,声音渐渐远去了。
张一生挂念着方才听到的“三更”,想着那双大手在自己后背拍了三下,摇了摇头,心中腹诽:“这不能是阿娘讲的三更传道的把戏吧?也太没新意了,啧。”
他不再多想,向前走去,迎面便是伙伴们的抱怨:“怎生用了如此之久,慢的跟乌龟也似,今日话本听不全就怪你!”“走走走,大家一起,愚兄听说来了新的说书人,讲得是一出‘镇抚司大破黑山贼,龙骧卫斩妖救婴孩!’”“同去,同去!”
一群少年热热闹闹的起哄,欢声笑语间,有人撺掇道:“张大爷!您今儿个去不去啊?”张一生闪转推脱,“就是,你去不去啊?不会还不去吧?”“哥几个,可是快三月没见你人影了。”少年们学着勾肩搭背的把戏,下一瞬便要架着张一生同去。
“天天说着练剑,哥们儿也不见了,是不是不够意思?”“是!”众人大声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