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白雪凝忿忿地挣开对方,反手挽剑,直逼卿凤舞:“她被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害死了!卿凤舞,你以为长生阁的汀息散是怎样轻而易举就可解的吗?那是用干娘的心头血为引,接连数日为你供药,直至她血脉尽空,枯竭身亡!她本可以活,却要为你一己之私利而付出身死的代价!”
此话既出,犹如五雷轰顶,劈头盖脸而来,打得人半晌都不能动弹。卿凤舞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里以绿芜的名义自府外送来的药,皆是林丛儿的安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老板愕然。
“干娘大业未成,不得已借假死脱身,隐姓埋名于世,你卿凤舞却不惜吞服剧毒,以死相挟,迫她现身自证身份!世间竟有如你这般蛇蝎之心,杀你亦是替天行道!”
“…………”
卿凤舞如鲠在喉,生硬刺痛。眼下这等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平心而论,她只不过想用自己的方式找到林丛儿,以此证明没有长生阁和齐长风,她也能做到。
只是现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属实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听姑娘说道,我也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姑娘不如放下剑来,听我一言如何?”苏老板说罢,但见对方回手收剑,这才幽幽地望着卿凤舞道:“这孩子犯此不可挽回之大错,乃是她自视过高、争强好胜使然,总以为凡事皆在掌控之中,殊不知身在局中,浮云遮眼,行事盲目,害人害己。而今,你将真相告知于她,便是撕裂了她最恃重的胜负欲,林娘子之死,恐将永远是插在她那股子骄傲劲上的一把刀。”
“你今日杀她,只怕她亦是引颈待屠,绝无半点偷生的想法;倘若你不杀她,亦可使之于午夜梦回之时,困顿于迫害至亲的梦魇,终其一生带着镣铐而活,如此,虽生犹死。”苏老板缓缓地望了望天边的残星,又转向白雪凝说道:“对姑娘而言,只消思量清楚——杀了卿姑娘,当真是林娘子所愿?抑或是……林娘子本心如此,欲以一己之性命换取卿姑娘的释怀,解其偏执,令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这番话犹如芒刺,扎进白雪凝的心里。她努力地共情,试图站在林丛儿的立场去宽待卿凤舞,奈何心中愤懑不减,满腹的怨怼不可遏制地冲到嘴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卿凤舞神情恍惚,半晌才道:“……人……在何处?”
“…………”白雪凝深锁眉目,紧抿红唇,鄙夷地回转身去,只留给卿凤舞一个淡漠的背影。良久,她才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沉声道:“西郊,丞相墓的旁边,没有立碑的便是。这都是干娘的意思。”
“咻!!!”
一道银白色的光影掠过。
一抹殷红的血色染透了云袖。
这抹剑气既快又狠、准,生生地割进卿凤舞的手臂,又飞也似的抽离去。
“即便今日我不杀你,这道剑伤也是你应受的!你当永生背负此疤,每一见它,如见我干娘,此剑疤一日不消,你便多一日不能忘记干娘是因你而死!卿凤舞,我要你用余生来赎罪。”
白雪凝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夜风掀起她淌血的裙摆,衣袂翩翩,寒凉之中裹挟着还未散尽的血腥味。
此情此景,暮色沉蔼,多少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