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走在路上，步伐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我下意识地想把求来的手串放在手里盘，结果一摸口袋，没有手串的身影。

也罢，我再也不需要它了。

天上的月亮真亮真圆啊，如果妻子可以醒来，看一看这轮明月，该有多好呢。

路上行人匆匆，神色喜悦，仿佛被我的情绪感染到。只不过有些行人服装怪异，白袍罩住全身，脸上覆盖白色面具，除了双眼之外，没有肌肤露在外面。白袍背后有金色的图案，由于夜色较深，看不清具体形状。

越接近医院，白袍人越来越多，他们站在路边，打量每一个走过的行人。

今天医院有活动吗？怎么这么多身穿白袍的人？

道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了，只剩下白袍人，他们占据人行道和行车道，不发出任何声音，犹如商场的白色人偶，没有多余动作，不会说话。

一片死寂，只有我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

我每移动一步，他们头就一顿一顿地转动，白袍人的视线始终在我身上，不偏离一厘米。白色面具挡住了这些人的脸庞，只能看见两个幽深且黑的无底洞，这应该是他们身上除了白色和金色的第三种颜色。

我强行镇定，想着医院里白袍人不会这么多。小心翼翼地从白袍人群中穿过，尽量不碰到他们的衣服，不看他们如人偶无二样的机械动作。

当走到医院门口时，医院里的景象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站岗的保安是白袍人，轮椅上的病人是白袍人，推轮椅的护工是白袍人，坐在树下的医生是白袍人，走廊上行走的护士是白袍人，全部都是白袍人。

如果忽略医院里人们身上的白袍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其乐融融的护工照顾病人、医生护士尽心尽力地治疗场景，和平时的医院没有什么两样。我带着这样的想法，于是在心底默默打气，甚至自我排解，说不定今天是医院举办的便装日活动呢。

我忐忑不安地进入医院，在右脚接触的地面一瞬间，站岗的、赏月的、散步的、手术的，所有人转动脑袋，看向我。

再傻，心再大，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我转身就逃，却被背后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道路上的白袍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到身后，甚至有个人紧贴着我的脸，我的视线穿过白色面具上的洞，想要寻找面具下是人的证据，但只能看见黑暗，幽深的黑暗。白袍下，仿佛不是人类的躯体，而是黑暗的聚集体。

我低头看地面，不敢与他们对视，我想推开人群，走出医院，但堵在医院门口的白袍人们不停地向我聚拢，他们形成一堵白色的墙壁，将我关到医院里。

一个圆滚滚的白袍人从建筑里走出，在一群宛如没有上发条的人偶中格格不入。虽然看不出他的相貌，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男性。胖胖的男人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跟着他走。

我走到肥胖的白袍人面前，他比我矮一个头，估计一米六多，不到一米七。他没有说话，沉默地带着我穿过走廊，躲开走廊上拿药的护士，带着我爬上五楼，避开上下楼的病人，带着我经过病房，承受卧病在床的人的目光。

他在走廊的一间病房停下脚步，这间病房除了房门紧闭，和其他病房没什么两样，就连位置也不是恐怖片里的走廊尽头，而是靠近电梯。

为什么不坐电梯？

对了，我为什么在医院里？我在医院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