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春闱自还好,可乡试,多是要求考生在籍贯所在地参加考试的。
顾平生是青云县人士,当初是顾行之走了华岭书院山长的路子,捐了许多银子才换来的机会。
此时被提及,自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往小了说,不过是钻了空子,随着顾窈娘这个姐姐来了朔京参考,图个方便吉利。
可若是非要就此做文章,说顾平生科举舞弊,那也是说得上的。
顾窈娘不由白了脸色。
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面上不断变化的容色,顾窈娘便要开口:“圣上……”
却被圣人冷冷打断:“朕没问你。”
顾窈娘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看来,今日是吉是凶,是说不好了。她心中着急,却再不敢多嘴。
当初顾行之将顾平生送进华岭书院,中间如何操作的,并未向顾平生具体说明,只有顾行之和顾窈娘清楚其中的内情。
如今顾行之走了,便只剩下顾窈娘。顾平生平日里全副身心大多用在了读书上,顾窈娘只担心他自己都不甚清楚,更别提如何能够不动声色将顾家从中摘除干净。
顾窈娘轻轻闭了闭眼。
“是。臣跟随长姐和二叔入京,有幸进入华岭书院读书,便也在华岭书院考试。”
顾平生十分平静。
他的语气极为稀松平常,好似圣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长辈,此时在对他进行着一次极为普通的问话。
圣人本以为他会惊慌、或是求情。却未想到,这个后生倒是如此沉得住气。圣人在心中又高看了他一分。
“哦?那你可知,依大成律例,你只能在你户籍之地参考?如今你在朔京考取的功名,朕,可以夺了。”
圣人的声音依旧不疾不缓,说出的话,却是如同一记重锤,击在顾平生和顾窈娘的心上。
读书人,十年寒窗只为考取功名。但比考不上更加让人难看的,是功名被夺。
那是最让人觉得耻辱不堪的事情。
对读书人而言,褫夺功名,便是对整个人,从学识、到人品的否认。
此前已有安排,顾窈娘倒没有十分慌乱,只是十分盼着能够替顾平生解释几句。可之前被呵斥过后,她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顾平生恭敬地在地上再次叩首,这才开口道:“圣上容禀!臣虽祖籍青云县,乃是青州人士。可臣自到朔京,长辈担忧家中往来众多,影响臣读书,在臣到朔京之前,便为臣置下了宅子。臣的户籍,亦迁至这处宅子。严格说来,臣如今已是朔京人。”
已是朔京人,在朔京参加科考,便算不得违规了。
这倒是圣人未曾料到的答案。
顾窈娘偷眼觑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圣人。男人没有说话,殿中一片寂静。
顾窈娘不由心下有些慌张。顾平生应对没错,所说也都是实情,可面对的人是圣人,便有些错了。
如此说来,圣人不知顾平生如今已是朔京户籍,便贸然召来问询,岂不是失了圣人的颜面?
她不由捏紧了拳头。
一旁的顾平生依旧以头戗地,没有说话。他面上风平浪静,顾窈娘倒是心下宽慰不少,颇有一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之感。
圣人久久未说话,殿中却又响起了脚步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爹!你看看,我就说,他们必然不会公然违令,做那舞弊之事!”
瑞宁公主从屏风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