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差了郡主好些!”
“听说朔方横塞军出了个神箭手,年方十七,名叫李晟,他阿爷还是长安左金吾卫大将军!”
“呸,吃天材喝地宝的世家子,怎么比!”
“可惜呐,寿王不是这块料。”
“咱大将军为何非要选寿王当郡马?!”
“可不是,所以郡主那日向大将军撂下话了,但凡寿王能射中靶心,她就嫁!”
“那是郡主吃定寿王射不中,她可最……”
说话之人被打住了,因为在场的人开始陆续发现李瑁三人,而李瑁笑着朝他问道:“最什么?”
没人应答,转眼所有目光都围了过来,身前这些北凉兵面庞尚青,刚才还有说有笑,这会个个沉默现出气势,是一股杀惯了人才有的狠戾,百鬼不侵,根本不是街上那些金吾卫可比!
他们认不出眼前三人是谁,也辨不明这样的衣装在长安代表何等身份,男装打扮的孁儿亮出龙鳞符率先说道:“寿王殿下前来调领北凉军,你们上官何在?”
全场一听是寿王,气氛瞬间冷了不少,孁儿和元真感受到了满满敌意。
李瑁微微一笑,面对这些如狼般的北凉军,接回前面的话,自嘲道:“是不是最讨厌姓李的?”
还是无人答话,但从他们的眼神可以肯定李瑁猜对了,其实这也很好猜,自“解兵之乱”后的一百多年,天下不待见北凉军,同样北凉军也不待见姓李的。
如此泾渭分明的立场,让这些年轻的北凉军迟迟没有行礼,他们对长安的这套尊卑确实淡漠,因为在西北的苦寒之地,战场上认的是谁的刀锋利,谁的箭术强,谁在战场上最凶!
周围的老兵痞子也默许了年轻狼崽子们的无礼,这时候站出一人叉手行了浅礼,说道:“殿下,某等上官去城外练枪未归,烦请稍等片刻。”
李瑁沉浸思绪环顾这些老兵痞子,并未见当年在北庭的熟面孔,心中略显失望,接着目光眺向远处的箭靶,上有两支箭,一支中在边缘,一支正中靶心。
思绪渐远,曾经在遥远的北庭,有两个少年在雪山孤塞下以剑对刀,在大漠孤烟中互比箭术,有输有赢。
“能不能射中不知道,但射还能射!”
李瑁调侃完这句话猛地眉头一抖,生怕孁儿当众骂一句“登徒子”,好在淳朴如她没有听出,这时又望向脖子上挂着黑色蒙巾的那位,询问道:“要怎么射?”
原来是要蒙眼背着箭靶向前走百步,之后转身射箭,靶心的那支箭正是郡主所射!
寿王要应郡主的赌约,这立马吸引了校场内的所有北凉军,天空也十分应景的落起雪来,不过他们所期待的是寿王如何献丑。
李瑁在全场注视下站在弓架前挑选,当他挑中角落里弓身最细的那张时,差点没让全场北凉军笑崩。
这张弓兴许只有半石,适合的是那些未长成的少年郎。
孁儿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她侧脸望向元真,果然又磕到了浓浓的主仆情义。
李瑁背着箭靶平静地蒙上双眼,然后一步一步朝人群走来,右手两指时不时拉动弓弦,这是在尽快适应这张弓。
整个校场陷入一片肃静,唯有落雪簌簌,李瑁终于走完了一百步,也恰好站在人群之中,他搭箭转身,双臂发力猛开弓!
下一幕,弓只开了小半,尴尬弹回。
北凉军笑的很克制,不是出于对寿王的尊敬,而是不能丢了北凉的气度。
李瑁俯着身子大口吸气,对周遭置若罔闻,当鲸吸一口气后,他直起身子重新开弓,这回弓弦差不多拉到了一半,可双臂猝然又失了力。
北凉军刚要表达笑意,他们却见李瑁大咳一口鲜血!
这一瞬间,没人笑了。
孁儿面露忧色,还有一丝对李瑁逞强的生气,元真则一脸淡然,目光却灼热。
他曾听寿王提过一嘴,谁都可以看不起他,但不能看不起他的箭术!
李瑁强压喉间要涌出的鲜血,顿觉手中这张拉不开的弓就像这些年的牢笼,他全身气血暴动,曾经拉满弓的少年与自己时空重合,这一刻气势狂然!
拉弓,静息,落雪仿佛滞在了半空,整个校场变得空无旁人。
李瑁与这支箭意念合一,它破空而去,一息,两息,三息……
当他扯下蒙巾,周围的声音涌入耳际,但他更在意双眼所及,在百步开外的箭靶上,之前的两箭之间多了一箭。
“输了。”李瑁潇洒笑起,眼前却飘过北凉军的一波“+1”弹幕。
说完话摇摇欲坠的他被孁儿扶住,还被自家婢女如此捅了一句:“你就不能蒙的再准些?”
元真接过李瑁手中的弓,正见一队人马涌入校场,当先一骑白马赤甲,虎背狼腰,头盔上白缨长如飞瀑。
李瑁抬眼朝他望去,惊疑是不是北庭的那个挚友,但双方陌生的眸光似乎断了这个猜想,他再将目光移向身后那骑,终于会心一笑。
那是个穿着旧甲的老家伙,银发独眼,久经沙场。
“盖爷!”
李瑁拭去嘴角鲜血,轻唤一声。
尘封的记忆在老家伙脑海打开,当年的少年寿王在他眼前与现在的李瑁重叠,内心一喜,将所有人喝下马。
“尉迟盖拜见寿王殿下!”
随着这一声尊呼,全场北凉军下跪,包括为首的白缨骁将,北庭镇将李嗣业!
李瑁让北凉军起身,并亲自扶起尉迟盖,短短寒暄几句后,留话让北凉军明日前来寿王府戍卫。
目视远去的李瑁,尉迟盖悄声对李嗣业说了几句,后者一对丹凤眼睁大,誓死相应。
北庭镇将李嗣业+500
身体恢复进度:1823/1000000
而在箭场这边,那个同样射中箭靶的北凉兵捧着元真交还的弓,他不懂寿王明明箭头偏那么多,为何还能射中箭靶,直到他拉开这张弓,惊叹一声:
“原来是张破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