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偷天换日(2 / 2)闻道今春燕南归首页

原来,此刻被救下的是定国公的嫡女韩微音。冷汗一层层沁上后背,何蕴道命其他人等前往破侯关,独自翻身上马向镐都方向奔去。

这么一来一回,到镐都城门时已近黄昏。他不做声地潜回城内,回到客舍中,分配人手四处搜寻公主形迹。他思索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公主现今身在何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近日来的种种情形细细历数。

数月前,西线告急,戎狄多次在边境作乱,烧杀掳掠,杀人放火。消息传回镐都,晋武帝大怒。时下,大皇子弈王正在东线边境监军,一时难以调回,二皇子康王身体孱弱,不善征伐,不堪重用,三皇子尚在稚龄。大司马定国公韩岐此前虽大败戎狄、战功赫赫,可是廉颇老矣。遂晋武帝决定亲征,讨伐西秦。

四月初,战事告捷,西秦大败,北晋的边境线再向西拓展,朝廷特设边西都护府,以安西境。谁料到,仅一夕之间,年富力强的晋武帝竟轰然病倒,生命垂危。强撑着一口气回到镐都,便再无人见过晋武帝真容。定国公的人接手了皇城内外一切事务,大到官员任命,小至宵禁夜护。对外,定国公宣称,武帝病危,闲杂人等一概不得打扰,一切事务悉数交由定国公定夺。

风声鹤唳。

一时间,一种奇异的气氛在朝野内外弥漫开来,人们路目以视,不敢随意开口,生怕什麽事从自己口中声张出去。毕竟,甭管谁坐上皇帝宝座,交税金的还得是自己,日子还不得继续过么。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不消停。朝廷官员上奏参定国公不守臣道、专权擅政的折子越来越多,这让定国公十分恼火。自己为国征战多年,一滴血汗一寸土地得苦心经营,东边的燕国,南边的大梁,西边的羌族,北边的匈奴,哪个是省油的灯。居然还有人这么不识时务,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第二日,上折参奏的官员被留下来,罚跪至亥时。

谁曾想,又过了一日,这几个官员便相继出事,长洲陆氏,云安白家,陕西金氏阖家被灭,死状惨烈。

流言纷起,矛头纷纷指向定国公。御史大夫沈儒舟买好了棺材放在家中,叫嚣着绝不向乱臣贼子屈服。

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燕国使臣来访,禀明来意,原来燕帝有意为皇子迎娶北晋公主为王妃,目前,除恒王已娶亲,诸皇子中适龄的只有文王燕栩,而他也是燕帝最为器重的皇子,文才武功,人品长相,样样没的说,就是放在诸国皇储中,能出其右者也是凤毛麟角。据说,燕栩出街要戴上特制面具,恐面容过于俊美引围观者太多。其不仅精通兵器,善于骑射,十二岁独自射杀头狼,十五岁便领兵作战,战无不胜。而且在诗词歌赋方面也天赋颇高,一篇长宁赋风靡列国,俘获了无数少女的心。

定国公思忖着,与燕国联姻,内可安定东境,外可共同对抗南梁、北胡。他捋了捋长须,沉思着。“爹爹,该吃药了,”女儿韩微音端着一碗汤药,缓步到定国公身前,“爹爹切莫劳累,太医说了,爹爹这病就是累的。”她放下手里的汤药,蹲下身,轻轻地揉捏起定国公的双腿。这双腿伴随着定国公南征北战,见识过将军渴饮匈奴血的意气风发,也陪伴过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热血澎湃。如今,他该休息了,却总也停不下来。

“女儿,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北晋,也为了韩氏一族。等小皇子登基,为父也可监国,定国安邦,自是了却心愿。”定国公拍了怕女儿的肩膀,定睛望着自己悉心养大的女儿,大家风范,端庄贤淑,眉目温婉,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十分惹人怜爱。

为了给病重的晋武帝冲喜,昭和公主与燕栩的婚事定在十天后,也就是十月十二。

也就在此时,奉命追查灭门命案的清时堂副使曹岑被敌人的暗器打伤,正好被前来巡查的捕头看到,进而误认为是命案凶手,落入了大理寺手中。定国公为了平息众怒,授意大理寺判了斩立决。

而在皇城内,昭和公主屡次探望武帝被阻,还被强制和亲燕国,心情十分郁闷。趁着夜色,她换了夜行衣,梳了一个男子发髻,一个翻身便出了公主府。看到熟悉的暗号,晋文姜来到一座茶楼。上到二层,一个身着雨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饮。朗眉星目,五官虽不是特别凸出,但却是少有的舒朗开阔,让人见之便如沐春风。远望之,仿佛谪仙下凡,一尘不染。

一看到他,一切的烦恼好像都消失了,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官人,可饮一杯无?”晋文姜笑嘻嘻地歪着头问道。清时堂堂主何蕴道嘴角浮起一弯淡淡弧度,抬手在对面的茶杯里斟了杯茶。他记得姜儿喜欢月琥茶加糖,是以特意问店家寻了一碟方糖,帮她加了一块在茶杯中。

于是,十月十二日的救人计划便出炉了。大婚当天,也就是曹岑被问斩的日子,恰逢百年难遇的“天狗食日”,按照地点和时间推算下来,当衙役队伍从大理寺出发,走到淮安路口时,天象会有异。而淮安路口岔道正好有一个暗巷,届时可提前安排一辆一模一样的囚车藏在暗巷,同时在街道两侧埋伏人手,等天色暗下,便制造混乱,将解差困在人群中无法脱身,趁乱来个偷梁换柱,将曹岑的囚车换下来,从暗巷中脱身。暗巷尽头的客舍里,早有擅长开锁的“专人”候着。

而巳时三刻,公主送亲的仪仗队将会从前门大街路过,到时曹岑等清时堂众人可换上提前备好的袍服,混入送亲队伍中,大摇大摆地离开镐都,摆脱定国公的控制。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宫墙遮掩下,公主乘坐的马车一驶出太和门便掉头向北,而另一辆一模一样的的马车却悄无声息地混入送亲队伍,一路向东。

既然前往燕国和亲的是定国公嫡女,皇城司可是定国公的地盘,那么皇城司就没有道理半路埋伏呀。客舍中一片漆黑,何蕴道没有点灯,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