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春桃撑着伞跟在叶凝后面，走出临安宫。

一路上连太监宫女都没有，只有人踩在雪上的簌簌声。

四周一片黑暗，当时春桃急着跟上叶凝，连灯笼也忘了提。虽是两个人，但黑灯瞎火的在宫里乱走，总归也不安全。春桃便问了一句：“殿下，您要去哪？”

叶凝脚步不停，顺着宫道往前走，不回答春桃，而是问她：“你说，这会儿进宫来参拜的朝臣都在哪？”

春桃立马回答，“太和殿。”

“殿下，您现在要去见祁大人吗？”

叶凝没回答，只是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说：“天快亮了。”

叶凝到太和殿的时候，丧鸣钟刚刚敲完，跪在太和殿前的文武百官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在场的朝臣很多，而她只是站在太和殿外的横廊上，但她还是能一眼发现人群中的祁豫。

红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更显身形修长。他和平常一样，始终板着脸，和这大雪天倒也相称，连他身上原来那股武将家的戾气都看不出来。

叶凝就这样看着他，站在太和殿下的祁豫如有所感，转头看向她这边。

一瞬间，两人视线交汇。

叶凝最先反应过来，她快速偏过头，离开太和殿。

站在太和殿下的祁豫却愣了愣，旁边的官员看他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祁大人？”

祁豫收回目光，随口应道，“没什么，看错了。”随后跟着其他官员出宫。

天边渐渐升起太阳，照亮了一片银白的皇城，也驱散了多日来的严寒。

大雪整整下了十日，皇城内因皇帝的驾崩也开始忙碌起来。

先帝的丧葬礼需要安排，新帝的登基大典也要筹备，还有各宫的大小琐事，一大堆事全部压在内务府身上，难免手忙脚乱。

叶凝坐在揽华殿内看书，一旁的春桃正带着洒扫的宫女除灰去尘。

殿外忽然喧闹起来。

叶凝皱起眉看向外头，春桃立马出去查看。

不多时，春桃带着一名小宫女进来，走到叶凝面前。

“殿下，刚刚是这宫女不小心撞到了送炭的公公，被公公骂了。”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直向叶凝求饶。

叶凝翻了一页书，问：“只是撞到了人，怎么就被骂了？”

小宫女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因为奴婢发现，康公公送的炭，不是殿下常用的红萝炭，而是灰花炭。奴婢跟康公公指明，康公公却将奴婢推开，说奴婢多管闲事，奴婢这才跟康公公争起来的……”

叶凝放下书，对小宫女说：“最近内务府积压了不少事，也不免出现失误。不过……”

叶凝顿了顿，继续说：“既是内务府的人有错在先，不知悔改还骂了人，那便先罚那位公公十五大板，以示警戒。”

“内务府想来也实在是忙不过来，那便分一些事给闲散的大人们，也好让内务府的大人们歇一歇。”

春桃心下明白叶凝的意思，让刚洒扫完的宫女带着小宫女下去，倒了杯茶给叶凝，“殿下，消消气，内务府的人向来如此，何必与他们置气。”

叶凝接过茶杯，否认，“你何时见本殿何时生气了？”

春桃笑着答道：“不生气？那殿下为何要将内务府的权力分散给前朝的大人们？”

“还是……殿下有什么私心？”

叶凝眼神游离，换了个话题，“三殿下呢？”

春桃看出叶凝不想讨论此事，也不多问，闻言，面露难色，说：“三殿下吧……这几日都在谢贵嫔那儿。不过，奴婢听说，三殿下已经绝食两日了。

说是……如何也不愿继位，闹得满宫皆知。”

叶凝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春桃也明白，自先帝驾崩以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要经自家殿下的手，一来二去，是神仙也该累了。

叶凝闭眼歇了会，起身朝殿外走。

“走吧，去见见陛下。”

永和宫。

谢霏云一早就料到叶凝会来，早早坐在正殿内等着。

瞧见叶凝走进来后，起身朝她略拜了拜。

叶凝也不和她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想必贵嫔也知本殿来此的原因，无需多言。”

谢霏云脸上的微笑僵住，点点头，带着叶凝往偏殿走。

“宇儿自小就不与嫔妾亲近，小的时候，嫔妾的话好歹也听几句，如今……却是一句也不听了。”谢霏云苦笑着，瞥向身边面无表情的叶凝，“说起来，宇儿小时候倒是和殿下尤为亲近啊。”

偏殿距离主殿并不远，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偏殿门前。

谢霏云看着紧闭的殿门，一脸无奈。“自宇儿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殿内，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吃不喝，嫔妾是真的没法子了。”

“为何不将门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