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夏天。
时隔多年,我又遇上你,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想说,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很好。等到有一天我离开的时候,你便不会伤心落泪。
你傻,你善良,你心比天高,我希望你过得好。
2/
大一下学期,郑禾遭遇了两件事,一件欢喜,一件遗憾。
遗憾的是,白月光对他若即若离,吹牛扯淡时人不在,伤心落泪时人便来了。郑禾想,夏天就跟一道幽魂一样,总是在某个角落关注着他,既感动又不寒而栗。要是追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一辈子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马路边的大长腿、小美女、林间情侣嘴啃嘴。
欢喜的是,他终于想起了红色的朱砂痣是谁,于是果断联系:“你好韩薏,我是郑禾,有空一起约会......”
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命运如此可笑,让两颗陌生的灵魂紧紧依靠,一颗还在童年,一颗奔赴青春;一颗到达青春,一颗已经衰老。命运的捆绑,此刻的幸福,少男少女看不清错误交叉的轨道。
他们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去云雾缭绕的郊区爬山,一起拜大雄宝殿的佛像,一起挂上“永结同心”的红色彩带。他们一起做恋人该做的一切,美好如幻觉一般不够真实。
郑禾曾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韩薏,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韩薏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把郑禾的头蹂躏成一颗爱心。
她说:“你聪明,你自卑,你没人爱。没关系,我爱你。”
“理由呢?”郑禾在谈崩的边缘跃跃欲试。
“需要理由吗?”韩薏反问,“那你为什么接受我,是缘分还是生活?”
“我相信是缘分,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郑禾说。
“那我也是,你站在人海中,别人都看不见你,只有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温暖的气息”夏韩薏说,“我喜欢你,不需要理由。如果一定有理由,大概是该死的荷尔蒙。”
郑禾听完一片安心,找不到理由,大概是恋爱时最真的情话。他的脑海恍惚间想起,许久以前,也曾有人模糊着问他:“郑禾,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没人喜欢我,我便喜欢一个人。没有人爱我,我就先爱一个人。等一等,等我长大后,就都会喜欢我了。”
郑禾用力想着,脑海越来越模糊,终于连影子都看不清,索性不去想了。
3/
郑禾决定把整颗心都交给韩薏,等到毕业,便带她去看老家一览无际的山和洁白无瑕的云,给她吃奶奶做的灌汤包、玉米饼、红薯干、南瓜条。给她,他能给的全部。
郑禾曾给韩薏写过一首诗,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她。诗被粉色的明信片裹着,明信片外套上信封,藏在199朵娇艳的玫瑰花里。他攒了三个月生活费,再连累宿舍三个室友,借到500元整。他说,“兄弟们,老子要摆脱单身,赶紧奉上你们的贺礼。”
“滚蛋,呜呜呜,我搜遍全身,都没钱吃晚饭。”
“MLGB,你谈恋爱,我吃糠,你在幸福,我遭殃。你耕田来她织布,撇开室友去吃麻辣烫。你是不是人啊,郑禾,我祝你爱得深沉,穷的精光!”
宿舍一阵鸡飞蛋打,鸡飞狗跳,狗急跳墙。许久,三人微微颤颤,胖子说,“我就一百二十七块八,给你一百二十七吧,八毛我留着买茶叶蛋,分成三块,能吃三个早餐。”
郑禾侧头,“茶叶蛋涨到一块了。”
竹竿陈说,“我还有两百八十二块,我可以都给你,你有钱了一定要还给老子。”他从裤子内兜拉开拉链,里面漏出老太婆常用的招数,红色塑料袋里一层外一层,包裹住紧密的二百八十二块。
“老子没钱吃饭,没钱上网了,呜呜呜。郑禾,你得以身相许赔老子”
狗头老杨望望郑禾,再扭头看胖子和竹竿陈,双手颤抖,“你还缺多少?”
郑禾知道,狗头老杨是真有钱,也是真不想找他借钱,于是唯唯诺诺。“要不我自己想办法吧。”
如果说胖子和竹竿陈只是穷逼的话,那狗头老杨便是穷逼加上不幸。郑禾只知,他来自西北大漠的农村,几十人举一村之力,才送他上了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但郑禾不知道,之所以要举全村之力,一是因为村庄确实贫穷,二是因为全家只剩下他一个,肩负希望的火种。所以少年节俭成性,精打细算,经常兼职,不敢多花一分钱。
许久以后,当郑禾知道这个秘密,转身跑到狗头老杨所在的城市,请他喝了一顿好酒,一醉方休。喝完才发现“贵州矛台酒”没长艹字头。
郑禾终究还是借了狗头老杨的钱,因为少年掏出自己的帆布钱包,说,“缺多少,你自己拿。”
三个人加起来,总共500元整,代表郑禾能给的所有热诚。他用500块买了199朵玫瑰,红色的热情洋溢全身。
玫瑰花里面镶嵌着一个信封,再往里是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记录着一首诗:
我从寂静的山庄走来,
一眼就相中你。
需知人间沧桑,
故事缪丽,
如果我们相遇,
我希望这便是结局。
他们都知道我在想你,
胖子、竹竿陈和狗头老杨,
夸我怂的无与伦比。
不过单身汉不知道,
你沁人心脾的魅力,
把我的心脏高高挂起,
仿佛明月映一湖春水。
我怎敢说爱你,
爱你便要有结局。
如果没有结局,
请让我们生死相依,生死相许,
不要分手,不要别离,
在语文学上,爱你,
就是段落大意。
4/
当郑禾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把玫瑰花送到韩薏楼下的时候,韩薏果然感被他感动到哭泣。她拉过郑禾短短的白色袖子,擦着偷偷跑出的泪,说:“你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