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何蓝月正站在医院洗手间内打电话,旁边的花洒开着,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她靠墙站立,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一个谨慎严肃的声音。
“跟你说了,别用电话联系啊。”
“这是紧急情况。”她提高了音量,以示态度。
“目击者信息拿不到,我已经尽力了。”对面语气稍微放缓。
“我可以出钱,我现在光众筹款就上百万了,你不想要钱吗。”
“你能出多少?”
“看你多快能搞定。”
“我试试,但不保证能行,还有,别再电话联系,否则就再也别联系了。”
对面挂断了,何蓝月立刻删除了通话记录,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马尾辫散落下来,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是因为紧张吗,还是因为在狭窄的洗手间内空气太闷导致的,她在额头上敷了些冷水,保持清凉,保持清醒。
这一次的危机,比预想中要大得多。
如果单纯只是目击者的照片,并不足以形成威胁,但目击者拍下了长达55秒的视频,而且捡到了刘毅军遗落在后墙的钥匙串,这才是致命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她无奈地叹一口气,并非埋怨,只是觉得懊恼和不该,刘毅军的错就相当于是她自己的错一样,她俩之间没有孰是孰非。
翻墙痕迹、残留血迹、目击者视频、钥匙扣。
证据几乎全了,就差个口供了。
她苦笑一声,遥想四年前连续干的那两件事,多漂亮,多完美啊。
她再次看着镜中的镜子,终究是老了吗,身体老了,心智也老了?
她面色严肃地摇摇头,才过去了四年而已,不至于退化到那种程度。
刘毅军再次发来消息询问,她简单解释了一番,让其继续等待。
三个小时过去,眼看夕阳西下,社媒依然没有私信,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目击者信息能不能拿到,都必须先安抚住对方。她给刘毅军打去电话,明确了如何谈判后,由刘毅军拨打了那个号码,她站在洗手间内远程旁听。
“我需要确认东西的真假,你再多拍几张钥匙串的照片,多截几张图发来看看。”刘毅军率先开口,不再藏着掖着,因为没必要了。
“别浪费时间了。”对面传来电子娃娃音,听不出情绪,但何蓝月隐约听出了某种上扬的语调,片刻后,对面说,“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何蓝月赶紧给刘毅军发去消息:让对方多说话。
“一天后你要怎么办?”刘毅军问。
“当然是将证据交给警方了。”
“可我现在没钱,十万块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别废话了,就只有一天!”对面突然提高音量,听出了怒意,但何蓝月觉得,这反而是对方心情急切,甚至是惧怕的体现,这种事,当然是夜长梦多。
何蓝月再次给刘毅军发去消息:先安抚住。
“我先尽量筹,到时候怎么交易?”刘毅军问。
“面对面,时间地点我再发给你,别想耍滑头,否则你懂得嫩。”
何蓝月听出了某种特殊语气词,她不知道对方是刻意为之,还是习惯使然。
挂断电话后,何蓝月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又听了两遍录音,听到那人说的是‘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也参与其中,而且正在和刘毅军商量对策?
何蓝月反复琢磨,觉得这个目击者来者不善。
一个普通目击者敢隐瞒警察直接找凶手勒索吗?
一个普通目击者能拿到刘毅军的信息,且连她是同伙也知道吗?
何蓝月开始复盘整个过程,复盘从沫沫被狗咬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这一次的行动失败,隐约觉出了不对劲,但没完全想通是怎么回事。
夜幕拉开,社媒依然没有私信。
如果拿不到目击者信息,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一轮皎洁的圆月挂上天空,星星在周围闪耀不停,夜愈来愈深,周围愈来愈安静,何蓝月的心情也忍不住焦躁起来,她思考了大半夜,想到了一个备用计划,黎明到来时,才睡了一小会,醒来后立刻查看私信,还是没消息。
磨人的时间在医院内走得更加缓慢,尤其是挂点滴的时候。
她很希望时间停下来,又希望时间走得快一些,在复杂的心情下,点滴终于挂完。临近中午,母亲提着保温饭盒来了,她无心吃饭,进入洗手间,正准备通知刘毅军执行备用计划时,手机传来了嗡地一声震响。
是一条社媒私信。
她双眼放光地看完私信,立刻给刘毅军打去电话,声音掩不住激动。
“目击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