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说来已经过了大半，照耀在密州城里的阳光，已经带上了几分热意。

从红木桌面反射而来的光线有些刺眼，令赖虹韬不快地眯起双眼。

一挥动袖子，尘埃便四处飞舞，沾满了口鼻，更使得他的不快又加深了一层。

把飞入口的尘埃连同唾液吐了出来：“这是要逼老子在海上杀光他们吗？”

传讯兵和坐在一旁的明志河都静默不语，他们能感受到赖虹韬的怒气，明志河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自雷权望被俘的消息传出起，海州境内所有的县城全部戒严，将附近的村民召进城中，在城外大肆伐木、采石、挖掘壕沟、安插拒马。尤其是海州城和怀仁县城更甚，两座城池完全构建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

明、赖二人确实兵强马壮，还占据着密州这座雄城，要是强攻怀仁或者海州也并非不能成功。只是所要耗费的时间、所损失的兵壮，怕是难以估量。到时候就算拿下了海州，怕也是一片破败之地，损失了时间和兵壮的二人，在变幻莫测的天下大局中还如何去抢肥肉吃？

唯有海州通向怀仁的海路通畅无比，大量物资和人员在期间来回运输流转。如果出奇兵在海上攻击怀仁，胜算倒大一些。

与此同时，怀仁县城，柳府。

吴岩喝一口茶，对柳正青说：“好教柳大人知晓，小子这番建议就是要引贼军从海上来攻。”

“先前的海州攻防战，我军损失不小，物资也损耗很多。如今才三月，冬麦刚探头，而储备的冬粮却已经不多，虽然有诸多举措加固了城防，贼军短时间内攻不进来，但是我们也耗不起了。”

“为今之计，只有诱贼军到海上一战，屡出奇兵，方有胜利之机。”

“啪”赖虹韬在桌子上使劲儿一拍，狠声道：“既然这些老匹夫想在海上死，老子就成全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些老朽的烂木头能在海上翻起什么风浪？老子要让他们明白，靠他们这些只敢龟缩一处躲风避雨的老狗们，是改变不了天下大势，拯救不了中原的！”

主意定下，传令兵带着手令匆匆离去，让全军各部做好准备。

明志河一口灌下碗中残酒，对赖虹韬一拱手，也是迅速离去，命令部下做准备。他明白赖虹韬的考虑，据传，刘知远的大军已经突破防线，剑指河南，不日就可入主开封。在此之前，必须要把海州纳入囊中，他与赖虹韬二人才有说话的底气，才有资格向以后的中原之主刘知远讨要相应的领地和官职。

区区一个密州和负隅顽抗的衮州，是根本不够看的。

两方耗不起的人，极为默契地选择了怀仁城外的海面为战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夜色将至，吴岩伫立在潮声阵阵的岸边，看在泊在海面上的战船，全都是紧急从各处调来的，他感慨道：“时间还是不够啊。”

是日，越发热烫的太阳不知不觉间爬上头顶，照在使劲儿划船的渔夫的脸上，有点儿火辣辣的烫。他用衣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心里骂一句贼老天，现在就这么热，今年怕是要大旱啊，连老天爷也不给咱这些人留活路啊。

擦完汗，丝毫不敢停地继续划船——怀仁城就在眼前，再加把劲儿就到了，这可是柳大人要运送的最后一批货物，出不得一丝差错。还好，运往就可以休息了，我可不想再跑下一趟了——护送货物的几位也是够渗人的，一路都冷着脸，散发着一股寒气。

看那穿着，貌似是怀仁城最近才兴起的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