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真的,真的好想好想————
把这几个人连带着那个种族一起——灭掉啊!
似乎一种原本就属于张炎的感觉觉醒了,它蛰伏了太久,也压抑了太久,宛如一颗种子一样,疯狂的生长着。
张炎不禁暗中瞥了一眼“追魂”棋局的陷入者们。
张炎很久没有画画了吧。张炎突然对月说。
是啊姐姐你很久没有画画了。月依然在笑着。
今天画一幅画好不好。
好,张炎永远都是支持你的,逸。
天空一片灰黑,将原本就不澄澈的苍青色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曾留下一丁点光芒,日光,月光,都没有。
更不要说孱弱的星光。
要说光,也只有雨点反射的光。
黑暗依旧,吞噬着一切与它格格不入的东西。
黑暗中有一丝白点。
一个少女。
白发白瞳,甚至连脸色都有些苍白。衣裙仍然是白色,白裙上斑斑已成为棕色的干涸血液靓丽而刺眼。
瓜瓜。
她坐在一处台阶上,白裙上的血液沾染到了水,不由自主的化开,在已经失去洁白的白裙上肆意的涂抹生命消逝的画卷。
台阶上很湿,雨水甚至在向下淌,
瓜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默默的坐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低敛,静静地看着自己沾染些许血色的白裙。
她用手轻轻的触摸着,图案被强行划开,形成一幅诡异的条纹。
雨水淋在她的头上,原本蓬松的白发被雨水黏住,变得一绺一绺的,甚至流淌到她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到衣裙上。
可是真的没感到。
一个丧尸是没有任何触感的,触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生前的东西罢了,他们记得最后接触到的一样东西让他们觉得恐惧,那种东西带来的是刺痛的感觉。
所以触感是他们所逃避的一种东西。
而他们似乎也忘记了触感是什么东西。
就像是你无法对在温室里盛开的花讨论四季的变更一般。
她的心脏太久没有跳动,身体也太久不曾拥有温度,一切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一些组合起来的几何体罢了。
“踏,踏……”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是平底帆布鞋。
她机械性的抬起头,迎面对上一个少女灵动的紫眸。
少女弯下腰伸出伞把,对她说你不冷吗?于是瓜瓜抬起头,雨水顺着苍白的发丝滴落到带着几丝混沌色彩的白裙,原本混沌的眼神似乎清澈了一点。
少女的紫眸清澈无比,宛如一面明镜倒映着她精致而毫无血色的脸,紫眸里,倒映着她的淡漠,倒映着她满脸不住流动的雨水,她的脸因紫眸色彩的美好而显得清楚而凄楚。
略微发白的嘴唇张了张,似乎即将要撕裂,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很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太久没说话了。
“不用了,谢谢。”
她最终说出了这样简单的几个字。
瓜瓜刹那间似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
——似乎,也只是“似乎”罢了。
——“你以后和张炎在一起就好了,你是丧尸呢。”他对她说过的话。
——“你是丧尸呢。”
——不错,丧尸永远是丧尸,即使再无限接近人类,她也只是丧尸。
——因为她的心脏不会跳动,身体永远不会发出温热,鼻腔也不会发出热气,脸上再也没有半分血色。
“唔,那么这把伞送给你好了,张炎家就在不远处,对了,早点回家哦,女孩子回家晚会危险的。”女孩子将那把紫色蝴蝶飞舞的雨伞塞到了瓜瓜冰冷的手里,甩着一头金发刚打算离去,又好似记起了什么一样,“对了,张炎叫恋雨,你叫什么名字?”
仍然是好久的沉默,她再次吐出两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字:“瓜瓜。”
“哈哈,好可爱的名字,那好吧瓜瓜,有缘再见啦。”恋雨转身,右手遮住头发,“女孩子记得早回家哦。”
下一秒,她冲进了雨幕,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瓜瓜坐在原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淡紫色的雨伞。
她盯着淡紫色的雨伞,心中竟起了一丝波澜。
伞?
有人居然会给丧尸送伞……
啧。
还有,还有……
不要回家。
瓜瓜有两个家,一个在那个叫灵亡的男子那里,一个在无尽的地狱下。
两个家,她不想去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她想去其中一个家做一件事
——找到灵亡,杀了他。
——“张炎们永远在一起。”
瓜瓜空洞的白瞳里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抬起眸子,模模糊糊的目光投向恋雨消失的方向。
她站起身,无视了身上不断滴落的雨水以及被带上诡异花纹的白裙,慢慢的向前走去,水潭里可以看见一个女孩缓慢的走动着,却几乎看不到停顿。
像是一个实体的幽灵在飘。
瓜瓜不久消失了,消失在恋雨消失的方向。
空洞的声音很轻:
“你不该。”
“你不该在这天地被幽灵以针线缝合的时候独自出现在地面上。”
“你已经死了吧。”
有一种超越时间的力量,叫做命运。
而有时命运是无法反抗的,若是想要反抗命运,成为与命运中规则同等的存在,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瓜瓜好像漫无目的的走着,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丝光彩。
——这世上有比地狱更有趣的地方吗?没有。
曾经看着地狱里无数的魂魄拼命地嘶吼,却无论如何挣脱不了身上如同红莲般绚烂绽开的业火。
业火啊,与生前身上流淌的液体是同一种颜色,不过比那种液体多一点活力——它会跳动,会舞蹈。
它宛如红莲一般绽开,一朵又一朵,优雅而绚烂,还包裹着一种仁慈——没有任何一个魂魄因它而磨灭。
在业火眼里,魂魄也许只是在和它玩罢了,只是那些东西完全不懂得享受这般愉快的时光。
所以业火怒了,你们不陪张炎,那么就都留下来——
脚下的一丝赤色终于吸引了瓜瓜的注意力,只是那眸子里依然没有焦距。
她轻轻扬起嘴角,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笑意,总算是与那紫蝶飞舞般的雨伞相称了一些。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恋雨。
瓜瓜依然如刚才一般淡然,她悄无声息的走到恋雨身边。低下头,淡淡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子,这个给丧尸送伞的女孩子。
紫色的眸子睁得很大,可是依然清澈无比,兴许是因为落入了雨水吧,在瓜瓜眼里,它清澈了不少,更像一面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