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她口口声声骂我们是臭老庄……”

金九说：“能，几乎是百分之百！”

金九说着，骑上车。

小聿道：“去哪？”

“找个住处，先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搞钱。”金九说得很轻松。

其实事情本来也很轻松，他带着小聿来到火车站，因为他知道，火车站广场西侧，有一排旅馆，不过那个时候不叫旅馆，叫站前招待所。

金九停下车，领着小聿走了进去。

“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招待所的前台服务员一位极具风韵的中年妇女，说话声音很轻，让人感觉有一丝温柔。

“一间。”金九来至后世，认为二人私奔，住在一起顺理成章。

小聿的脸腾地红了，怯怯道：“还是……还是两间吧。”

风韵女人已经猜出八九分，但说话依然很温和：“请出示介绍信，要是开一间房，出示结婚证，开两间不用。”

“介绍信？”

金九几乎忘记了这种东西，是啊，一九七九年尚未实行身份证制度，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是单位开具的介绍信。住旅馆有一级介绍信就可，由村或城市居委会开具，这个简单；要是坐火车要二级介绍信，也就是在村或居委会开具的介绍信上边，加盖乡政府或是街道办事处的公章，这个一般人村民盖不来，得由村干部带着去乡政府……

至于三级介绍信，即加盖县一级政府的公章，农村人干不了那高级的事，所以金九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金九掏出十块钱往女人手里塞，说：“大姐，您通融通融。”

风韵女人显然是误会了，说：“没有结婚证可以先来两间房，过半夜你们可以睡到一起，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姐姐，我……我们没有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这可不行！”女人突然变了脸。

在那个时代，出门乞讨都得开具证明，没有证明，那叫盲流，盲流是要被收容所强制收容的。

收容所听起来像是由民政部门开办的福利机构，其实那是由公安部门主导的强力机关，进收容所就等于进局子……

风韵女人看着二人的穿戴，不像是盲流，但没有介绍信就不能证明是好人，说不定是流窜犯……

风韵女人的脸上起了一层冰霜，慢慢拿起电话……

金九知道女人这是要报警，他知道，要是到了公安局，公安局会一个电话打到南平坝，到时候整个南平坝就都知道是他拐走了小聿，坏了名声或是给关进收容所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世仍然救不了小聿……

“大姐，我们真的不是坏人！”金九伸出手，一下按住电话，目光里充满了恳切……

“好人坏人又不写在脸上……”风韵女人看着金九。

“大姐，我们是南平坝村的，出来搞对象没出去，所以才想住进旅馆……”

风韵女人大概理解了金九的意思，毕竟这种事在他们的招待所屡见不鲜……她轻轻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一丝鄙夷，道：“快走，快走，我们不欢迎这个……”

金九嘿嘿干笑两声，拉着小聿，走出站前招待所，打开自行车的锁，骑上车，说：“小聿，上车。”说着，狠蹬了一下自行车，车子溜出十几米，仍不见小聿上车，回头看，见小聿正蹲在墙角，轻声抽泣……

他只得绕了一个圈，返回到小聿身边，俯身说：“小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