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上官蓠应邀来到了目前江夏城唯一一个还在营业的大酒楼——华夏酒楼。在二楼一个大包房内,陈东南和冯西南、闫骁已经在包房内等候。看到上官蓠来了,陈东南十分高兴,等上官蓠入座,上前一步给上官蓠行礼,微笑道:“今天,二弟把教主同意派兵驰援我江夏城一事讲了,真是感谢贤侄了。昨天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原谅。我和你爸这些人就是粗人一个,你们别计较。”
上官蓠赶紧起身回礼并说道:“师叔过奖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陈东南接着说道:“贤侄,你看我们几个多粗心,还没问你父亲的伤好了没有?现在功力恢复了没有?想当年,你父亲可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特别是那帮满人。”
上官蓠伤心落泪,说道:“父亲抱病坚持反清复明,前几个月已经走了。”
陈东南等三人惊愕不已。陈东南连忙问道:“上官大侠被何人所害?贤侄不必伤心。我等一定为上官大侠讨个公道,让上官大侠名垂青史……”陈东南打了自己一巴掌,连忙说道:“呸、呸、呸,不垂他们那个‘清史’,要流芳百世。”
上官蓠平静了一会,对着陈东南说道:“多谢几位师叔的惦记。我代父亲谢谢江湖上各位师叔了。”
这时,酒菜已经上好,四人大快朵颐、大口喝酒,一会儿就将两坛酒喝得所剩无几。这时,冯西南开始介绍起菜和酒。他端起酒杯,另外一只手指着酒说道:“教主,今天这一桌子酒菜,是如今的江夏城能找到的最好的了。这个酒可是有名的金华酒,他有绍兴酒的清香,但又去其涩,有女贞酒的香甜,但没有其媚俗。来,大哥、三弟,我们再敬教主一杯。”说完话,四个人一饮而尽。冯西南对着楼下喊道:“邵老板,再拿两坛酒上来。”只听到楼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好咧,马上送上来。”旁边的陈东南赶紧拉了一下冯西南的衣袖,略显醉意地劝说道:“二弟,这酒喝得差不多了,我看……”
冯西南打断陈东南的话回答道:“今天教主来了,是我江夏城的幸事。咱们好好敬教主几杯才是。三弟,你说是不是?”此时,闫骁已经有些醉了,耷拉着脑袋,听到冯西南的话,抬起头迎合道:“是,是的,大哥,二哥,我们多喝几杯。”
冯西南接着介绍道:“咱们江夏城以水产著称。这个叫‘醋搂鱼’,是用活青鱼切大块,油煎后用酱、醋、酒喷上,然后再多放高汤,熟了要迅速起锅。当然,这个菜以杭州西湖上五柳居最有名,我们这江夏城还是要差一点。”这时,邵老板亲自拿了两坛酒上来,一边开酒一边说道:“我这可是最后两坛金华酒了。唉,这兵荒马乱的,过一天算一天吧。今朝有酒今朝醉。”给四人倒上酒说了句“几位官人慢用”就下楼去了。
冯西南端起酒杯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再次感谢教主。”三个人又一起举杯敬上官蓠。上官蓠说了句“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就又干了一杯。
冯西南又把酒倒满,接着说道:“这个叫‘黄姑鱼’,是岳阳那边特产,你别看晒干了只有二三寸长,需要加酒剥皮,放锅上加调料蒸,被称为当今味最鲜的鱼,其他地方都不行,只有咱们江夏城最好。”举起酒杯和陈东南、闫骁、上官蓠示意一下,大家又干了一回。
陈东南放下酒杯,有些站立不稳,来到上官蓠旁边说道:“教——主——不知吃——好了没有?”又对着冯西南说道:“二弟,喝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冯西南扶着陈东南说道:“不忙,教主难得来一次江夏城,咱们得要好好招待一下,把咱们的好菜介绍给教主。”把陈东南扶回了原座位上,接着说道:“今天的菜数这两盘最好。这个叫‘生炒甲鱼’,是将甲鱼去骨,用麻油爆炒,然后再加秋油一杯、鸡汁一杯,再烹一下。旁边这个叫‘熏鱼子’,熏鱼子色如琥珀,愈新愈妙,陈则味变而油枯。”大家边听冯西南的介绍,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就又喝了一坛。这时,上官蓠站起来,把另外一坛酒打开,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说道:“感谢三位师叔的盛情,晚辈敬三杯酒,谢谢三位师叔。”一连敬了三杯。再看陈东南和闫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冯西南打开窗户,对着楼下吹了三声口哨,只见一小队人马迅速冲上楼来,将陈东南和闫骁架了出去。自己跟着上官蓠骑马来到城门,命令守门兵士打开城门,直奔清军大营,面见了总督军孔德,然后带着清军悄悄进了江夏城。
天一放亮,江夏城的城门已经大开,城墙上也换上了清军的旌旗。全城百姓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清军开始在全城张贴告示,安抚民心;一边维持江夏城秩序,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中午时分,督军孔德在上官蓠和冯西南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陈东南的偏房。此时,陈东南已经酒醒了,正在对看守的士兵破口大骂,手脚上的铁链子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上官蓠走上前来给陈东南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师叔请息怒。为了整个江夏城的黎民百姓,贤侄不得已而为之。”
“你……你们……助纣为虐,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铁链子抓起砸向栅栏外的众人,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
冯西南示意大家先退去,正好这时闫骁带着陈东南的夫人和长子走了进来。闫骁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跟着大家身后一起退了出来。原来,是按照事先商量的计划,让陈东南的家人前来劝解的。大家在外面大厅里休息,冯西南让邵老板给孔德和上官蓠敬上茶水,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到偏房的门口等候。孔德给上官蓠敬了个抱手礼,微笑道:“多谢上官公子。我们出发的时候,世子有令,如果守城总统领愿意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可以委任其为江夏城的县令,主管江夏城事务。不知何时宣布最为稳妥?”
上官蓠回礼并回答道:“督军大人过奖了。这些全是为了江夏城十万百姓。我觉得等陈东南安静下来再去宣布好一些。至于他是否愿意接受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此外,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孔德摆了摆手微笑道:“上官公子一心一意帮助弘历世子的忙,千万不要贬称自己。在本官心中,公子和世子一样重要。”停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道:“到时候因为本官招待不周,岂不引来世子的责怪。担当不起、担当不起。”
上官蓠接着说道:“如果陈东南不愿接受册封,能否放他们一家人解甲归田?”
孔德看着上官蓠,寻思了一下,缓缓说道:“上官公子,只要陈统领放下武器,不再与朝廷作对,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们一家人回老家归隐。”
上官蓠起身来到孔德面前行礼并感激地说道:“上官代表师叔一家人感谢督军大人。今后有时间,上官一定请大人喝个痛快。”
孔德大笑道:“这个我喜欢,知我者上官公子也。”
这时,冯西南和闫骁快速走了过来,立正行礼后,冯西南轻声说道:“陈大哥已经基本同意不再过问守城义军的事务,想回家休息。不知……”
上官蓠看了一下孔德,孔德与上官蓠相视一笑,说道:“那好吧,就让陈统领先回家休息。”一边起身走到冯西南面前轻声说道:“冯统领可以先把朝廷准备封陈东南为江夏城总管一事先跟他透露一下,试探一下他是否愿意?”
此时天色已晚,孔德跟上官蓠告别,朝临时在城内设置的军营走去。上官蓠走到冯西南和闫骁面前说道:“我现在不便去见陈师叔,只有拜托两位师叔辛苦、辛苦,好好劝一下,我先回客房好好休息,这一夜没合眼,还真困了。”
冯西南和闫骁告别上官蓠出了大厅,上官蓠也随后回到了客房。
上官蓠回到客房,一觉睡到大天亮。正要洗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教主——教主,不好了,陈东南带着全家老小上了城墙,可能要……”上官蓠赶紧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来人到了外城墙。这时,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城墙内也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冯西南和闫骁正在城墙上劝陈东南。陈东南已经率领全家二十几口人全部站在了一个大的凸出的墙垛上,他大儿媳手牵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在不停地哭喊着,倒是他小儿媳怀抱不满周岁的孩子显得十分的安详。孔德站在稍远点的地方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报告后,孔德第一时间让冯西南赶快通知上官蓠到场。因为他知道,陈东南跳墙与否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不能让人误解成是自己率人逼的。让上官蓠亲自到场,无非也就是做个证人罢了。看到上官蓠到了,孔德高兴地跟在其后来到了冯西南和闫骁旁边。上官蓠大声喊道:“师叔——你可不能干这种糊涂事啊。你让全家人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陈东南手指上官蓠大声喊道:“我们全家人宁死不屈,永远做大明的子民。不像你们……甘当清朝的鹰犬,也不怕玷污了列祖列宗。”
上官蓠上前两步,眼含泪水说道:“师叔,都是侄儿的错,你就听我一句劝,下来我再跟你好好解释,师叔,你不能为……”陈东南打断了上官蓠的话大声呵斥道:“那天我就应该把你赶出江夏城。唉,都是我一时心软害了这江夏十万百姓,也害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啊。”说完朝着墙边走去。上官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师叔——贤侄给你赔礼了。快让全家人下来吧。”可是陈东南决心已定,挥手运气,猛然击出一连串的金刚连环掌,站在城墙边的一家老小尽数被击下城墙,惨叫声不断。与此同时,陈东南一个“金雕扑食”飞下了高高的城墙。身后传来陈东南激昂悲壮的声音:天不佑我啊——
上官蓠飞到城墙的墙垛旁伤心地看着城墙外,泪水涌出了眼眶。这时,冯西南、闫骁两人边喊“大哥——”边冲到了城墙边,孔德也和几个清兵跑到城墙边上,大家望着城墙外唏嘘不已。众人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下了城墙。上官蓠对着孔德说道:“孔大人,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偌大的江夏城就交给你了。希望大人一定信守承诺。另外,还望能厚葬陈师叔全家。”
孔德回礼道:“上官公子请放心,这次江夏城多谢出手相助。我一定按照公子的安排,风风光光地厚葬陈大侠全家,尽早恢复江夏古城。”
上官蓠行抱拳礼,说道:“多谢孔大人。后会有期。”说完就带着冯西南和闫骁朝客栈走去。
冯西南边走边说道:“教主挽救了江夏古城,但委屈了贤侄了,这世上又不知有多少骂名……”
上官蓠感慨道:“为了这江夏城十万百姓,我背上点骂名也没什么。再过一段时间,等朝廷的追谥的封号下来了,能让陈师叔百世流芳,也算是减少些我内心的愧疚。”
冯西南靠近上官蓠轻声说道:“教主,西南的破缘和尚多次相邀我到西南共事,不知教主有何安排?”
上官蓠看了一下冯西南,轻声回答道:“原本冯师叔并不是我八卦教之人,这次多谢冯师叔能够明事理,救下这全城百姓。我倒是听说这破缘和尚也算是得道高僧了。西南之地正是冯师叔的老家,不妨回家,把坤宫打理好,也少了在外面四处奔波。”
冯西南微笑道:“多谢贤侄。正合我意,正合我意。”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蓠收拾妥当,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江夏古城,奔赴拓溪客栈。
上官蓠及时制止了清朝大军对江夏联盟的攻击,救下了满城百姓。江夏盟主陈东南不愿投降,带领全家老小纵身跳下城墙,此壮举记录在江夏地方志中,只是全家人除了陈东南的名字外,其他人均无记载。几个月后,清朝追谥陈东南为“忠烈”,一人百世流芳,传颂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