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西北偏院。
娇杏笑得灿烂,一边慢吞吞用着早膳,一边东瞅瞅西看看。
一盏茶功夫就这么过去,碧粳粥都冷了,豆腐皮包子也凉了,娇杏愣是没吃上几口。
贾念真则是不大高兴的坐在桌前,同样没怎么动筷。
对他来说,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是难熬,丁点儿盼头没有。
他爹贾雨村死了,他娘娇杏痴痴傻傻的,这贾府上上下下又全是一双富贵眼睛,哪有人给他好脸色。
平日里,他吃得是残羹冷炙,用得是陈旧烂货,去族学读书,坐得都是最后一排靠边角的位子。
瞧着贾念真面色阴郁,冷水寒有些不忿,出声斥道:“你个小屁孩,摆甚么臭脸!”
“还要不要替你爹报仇了?”
“总得好好吃饭,先长壮点罢!”
贾念真听了,更是来气,溜下椅子,拿头顶着冷水寒,骂道:“你个白眼狼!”
“我爹待你那好,你却想霸占我娘,你与那曹贼何异?!”
“这又是哪来的闲话,环哥儿教你的?”,冷水寒抬起胳膊,挡住贾念真,皱着眉道:“我和你娘,是清白的。”
贾念真瞪着眼,哼了一声,也不接话。
“你要是个男子汉,就是闭上嘴流血,也别张着嘴学舌。”
“这世上,哪有好走的路”,冷水寒俯下身,理了理贾念真的衣领,继续道:“人走的大门,都关着在,狗爬的墙洞,才会敞着。”
“好好读书,以后,你爱爬狗洞,就爬狗洞,想走大门,就拆了大门。”
“我才不会爬狗洞”,贾念真最烦读书,一面嚷嚷道,一面转身从桌上抓下两个豆腐皮包子,溜出去了。
贾念真走后,冷水寒伸了个懒腰,从屋里搬出躺椅和枕毯,打算睡个回笼觉。
娇杏不声不响凑过来,她双手趴在躺椅上,搁着下巴,笑着看他睡觉。
……
步军统领衙门,大堂。
赵统领怔怔望着堂下的柳饭桶,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模样。
堂内的差爷们,也都屏着息,凝着神,个个错愕不已。
本以为枕菊新馆十一人血案,牵扯甚广,会是一桩悬案。
最后,随着各方势力下场角力,要么成为老圣人敲打隆盛派的工具,要么变成新党刺向贾家的第一把利刃。
不料今儿柳总兵说他已经抓到凶手了!
此时,柳爵爷双手负于身后,时而缓缓渡着步子,时而高声侃侃而谈。
他从未如此风光过。
柳芳先从钱牢头左手握筷这一点,讲起钱牢头生前的种种习惯,比如钱牢头平日里,是用左手摇骰子,用左手摸婆娘屁股……
再讲起差爷们脖子上的伤口,什么“左浅右深”、什么“左窄右宽”,凶手必是用左手握刀杀人。
这一番推论,不仅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唤来仵作、校尉对质,一一验证。
最后,又讲起劳什子乳猪的烤法,甚至说到了菌菇的外形种类。
原来钱牢头他们吃的乳猪里,掺有一种“见手青”的菌菇。此菌菇味道鲜美,烹制不熟,误食会导致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