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辛贵妃的这一刻,阮暖的心情复杂极了。
左禾离开的这三年,想来她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泰然,印象中的辛贵妃是丰腴有致的,可清灵可艳丽,温柔中充满了力量感,让人不自觉就想要信赖。如今近距离见到的辛贵妃却充满了疲惫之态,宽大的宫装也掩不住清减的身姿,显出了弱柳扶风之态,看着倒挺让人心疼的。
左禾从来不会轻易去探寻他人的心思,这是一件颇费心神的事情。一来身体不允许,二来人心不可测。小时候的左禾因为好奇,也曾因控制不好自身的能力,总是不经意间就获悉了他人的心思——有真心,也有算计。小小年纪思虑过甚,导致心疾发作,吓坏了一众真心关爱她的人。
师傅蓝殷曾叮嘱过她:“丫头啊,人心是这世上最难见的东西。所谓的世事真相,也从来不只一面,就如盲人摸象一样的道理。不要轻易揣度人心,别人给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
是啊,她相信什么呢?不论真相是什么,这些人都曾经真真切切地爱着左禾。
跪坐着以额触地的阮暖,在问安的霎那间,思绪已百转千回。
“好孩子,起来吧。走到近前我瞧瞧。”辛贵妃温柔甜美的嗓音响在了阮暖的耳畔。
“多谢娘娘。”阮暖乖巧的起身,慢慢走到辛贵妃跟前,在距离两三米处停下。
“再往前来。”辛贵妃伸出了纤纤玉手,招了招手。
“是。”阮暖继续往前,停在了辛贵妃触手可及的地方,抬着脸,眼睛看着地面。
“你抬头看看,可认得我?”辛贵妃问着令人奇怪的问题。
阮暖为难的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左禾认得,阮暖当是不记得的,即便幼年时曾随着祖父入宫参加过一次宫宴,也是隔着满殿的人儿遥遥见过,哪里能生出什么印象呢?
“您是美丽的贵妃娘娘。”阮暖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
辛贵妃有些失笑,不再纠结前面的问题:“他们说你名叫阮暖?”
“是的,娘娘。”
“真是贴心的好名字。”辛贵妃夸完,转向了另一边说道,“慧嬷嬷,你看,这孩子的名字倒是和晴阳郡主的封号有异曲同工之处呢。”
“是啊,娘娘,有些缘分就是那么奇妙。”慧嬷嬷回答道。
阮暖不知他们突然提到左禾是何意,她只能表达着作为九岁小姑娘的懵懂,不作任何反应。突然阮暖的左手被牵起,牵起她的那只手莹白光洁,骨节分明,阮暖不自觉地抬眼看去,只看到辛贵妃盈盈秋水般的双眼,满含复杂和期待。期待?贵妃娘娘在期待什么?
“我叫你阿暖吧,听说前阵子你生了场病,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可都好了?”辛贵妃关切地问道,不动声色地抚了抚阮暖的袖子,意味不明地整理了一下。
“回禀娘娘,都好全了。”阮暖收回了眼神,对辛贵妃的异常举动故作不知,有问有答。
“嗯,那就好。在你生病这段时间里,可是那蓝枫为你看诊,替你治好的?”辛贵妃循循引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