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辈子只见过一个人的块头能跟这个女人相比,那就是海格,艾维斯怀疑他们俩的身高几乎没有差别。然而不知怎的——也许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海格——这个女人(此刻已到了台阶下,正转过身来看着睁大眼睛静候着的人群)似乎更加大得离奇。当她走进从门厅泄出的灯光中时,大家发现她有着一张很俊秀的橄榄色的脸,一双又黑又大水汪汪的眼睛,还有一个尖尖的鼻子。她的头发梳在脑后,在脖子根部绾成一个闪亮的髻。她从头到脚里着一件黑缎子衣服,脖子上和粗大的手指上都闪耀着许多华贵的蛋白石。
邓布利多开始鼓掌,同学们也跟着拍起了巴掌,许多人踮着脚尖,想把这个女人看得更清楚些。
她的脸松弛下来,绽开一个优雅的微笑,伸出一只闪闪发光的手,朝邓布利多走去。邓布利多虽然也是高个子,但吻这只手时几乎没有弯腰。
“亲爱的马克西姆女士,”他说,“欢迎您来到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马克西姆女士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希望您一切都好。”
“非常好,谢谢您。”邓布利多说。
“我的学生。”马克西姆女士说着,抬起一只巨大的手漫不经心地朝身后挥了挥。
艾维斯和赫敏这时才注意到大约十二三个男男女女的学生已从马车上下来了,此刻正站在马克西姆女士身后。从他们的模样看,年龄大概都在十八九岁左右,一个个都在微微颤抖。这是不奇怪的,因为他们身上的长袍似乎是精致的丝绸做成的,而且谁也没有穿斗篷。有几个学生用围巾或头巾裹住了脑袋。从艾维斯可以望见的情形看(他们都站在马克西姆女士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他们都抬头望着霍格沃茨,脸上带着敬畏的神情。
“卡卡洛夫来了吗?”马克西姆女士问道。
“他随时都会来。”邓布利多说,“您是愿意在这里等着迎接他,还是愿意先进去暖和暖和?”
“还是暖和一下吧。”马克西姆女士说,“可是那些马——”
“我们的保护神奇动物老师会很乐意照料它们的,”邓布利多说,“他处理完一个小乱子就回来,是他的——嗯——他要照管的另外一些东西出了乱子。”
“一定是炸尾螺。”赫敏对艾维斯小声说道。
“嗯,看来那件事情必须赶紧办了。”艾维斯点了点头道。
“我的骏马需要——嗯——力气很大的人才能照料好,”马克西姆女士说,似乎怀疑霍格沃茨的保护神奇动物老师能否胜任这项工作,“它们性子很烈……”
“我向你保证,海格完全能够干好这项工作。”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很好,”马克西姆女士说,微微鞠了一躬,“您能否告诉这个海格一声,这些马只喝纯麦芽威士忌?”
“我会关照的。”邓布利多说,也鞠了一躬。
“来吧。”马克西姆女士威严地对她的学生们说。于是霍格沃茨的人群闪开一条通道,让她和她的学生走上石阶。
“艾维斯,真被你猜对了。”迈克尔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兴奋,“不知道德姆斯特朗又是坐什么来的,不会也是马车吧?”
“不知道呢,”艾维斯耸了耸肩膀,“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站在那里,等候着德姆斯特朗一行人的到来,已经冻得微微有些发抖了。大多数人都眼巴巴地抬头望着天空。一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见马克西姆女士的巨马喷鼻息、跺蹄子的声音。就在这时——
“你们听见什么没有?”秋突然问道。
艾维斯仔细倾听。一个很响很古怪的声音从黑暗中向他们飘来:是一种被压抑的隆隆声和吮吸声,就像一个巨大的吸尘器沿着河床在移动……
“在湖里!”李·乔丹大喊一声,指着湖面,“快看湖上!”
他们站在俯瞰场地的草坪的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平静的黑乎乎的水面——不过那水面突然变得不再平静了。湖中央的水下起了骚动,水面上翻起巨大的水花,波浪冲打着潮湿的湖岸——然后,就在湖面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塞子突然从湖底被拔了出来……
一个黑黑的长杆似的东西从漩涡中心慢慢升起……接着艾维斯看见了船帆索具……
“是一根桅杆!”他对赫敏和秋说。
慢慢地,气派非凡地,那艘大船升出了水面,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它的样子很怪异,如同一具骷髅,就好像他是一艘刚被打捞上来的沉船遗骸,舷窗闪烁着昏暗的、雾蒙蒙的微光,看上去就像幽灵的眼睛。最后,随着稀里哗啦的一阵溅水声,大船完全冒了出来,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颠簸着,开始朝着湖岸驶来。片刻之后,他们听见扑通一声,一只铁锚扔进了浅水里,然后又是啪的一声,一块木板搭在了湖岸上。
船上的人正在上岸,艾维斯他们可以看见这些人经过舷窗灯光时的剪影。艾维斯注意到,他们的身架都跟克拉布和高尔差不多……然而当他们更走近些、顺着草坪走进门厅投出的光线中时,艾维斯才发现他们之所以显得块头很大,是因为都穿着一种毛皮斗篷,上面的毛蓬乱纠结。不过领着他们走向城堡的那个男人,身上穿的皮毛却是另外一种:银白色的,又柔又滑,很像他的头发。
“邓布利多!”那男人走上斜坡时热情地喊道,“我亲爱的老伙计,你怎么样?”
“好极了,谢谢你,卡卡洛夫教授。”邓布利多回答。
卡卡洛夫的声音圆润润甜腻腻的。当他走进从城堡正门射出的灯光中时,他们看见他像邓布利多一样又高又瘦,但他的白头发很短,他的山羊胡子(末梢上打着小卷儿)没有完全遮住他那瘦削的下巴。他走到邓布利多面前,用两只手同邓布利多握手。
“亲爱的老伙计霍格沃茨,”他抬头望着城堡,微笑着说——他的牙齿很黄,艾维斯还注意到他尽管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无笑意,依然是冷漠和犀利的,“来到这里真好啊,真好啊……威克多尔,快过来,暖和一下……你不介意吧,邓布利多?威克多尔有点儿感冒了……
卡卡洛夫示意他的一个学生上前。当那男孩走过时,艾维斯瞥见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鹰钩鼻和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他认出了那个身影,是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见过的威克多尔·克鲁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