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梦到我了吗?我们就是在那场比赛认识的。”
江从吾翻了个白眼,拿起粽子堵住安平的嘴。
接下来的日子,上午,江从吾找付教授梳理数据、翻阅各大期刊论文,下午进实验室,晚上和安平去冰场练习。在冰上她慢慢找回了飞翔的感觉,心态渐渐稳住,做实验时也不再急于求成,能沉下心思索如何破局。
太阳还没落山,江从吾便早早结束实验任务,往冰场赶,她答应了教练录制教学视频,今天是最后一期,录制双人花滑《如愿》。安平特意选购了两套表演服,两人换好表演服出现在冰场时,冰场的顶灯全部打开了,灯光师在调整测光,摄像师已经调试好摄像机,随时可以拍摄。
观众席坐着不少人,除了花滑队队员,听说还有安平的追求者、崇拜者,还有慕名来观摩梦幻组合重出江湖的。
两人热身完毕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顶灯缓缓亮起,旋律响起,一只合体蓝蝴蝶幻化为二,男子翩然伸臂似鸥翔,刀刃卷冰光,女子凌空旋转如飞燕。两人时而旋转跳跃,时而深情相拥,分身如双恋蝶,合体如独飞鸢。男子抛女子转,三周旋转后,女子稳稳落地、旋转,如八音盒上翩翩起舞的舞者。
教练忍不住叫好:“漂亮。”
“早就耳闻教练有一对爱徒,今天大饱眼福啊。”
教练应声转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黑压压一群人,刚才说话的男子是新调任的副校长,他朝参观团说:“花滑队是科大的王牌项目,我们拿了不少单人、双人冠军,今年要冲击团体冠军,辛苦老教练了,加班加点地录制教学视频。”
教练不甘地说:“马上要退休喽,以后想加班也没得加了。当年他俩要是参赛,说不定我早就拿回团体冠军的金杯了。冰蓝短裙,深蓝礼服,我带江从吾第一次参赛,她和安平就是穿着这身表演服,十几年过去了,他们长大了,我也老了。”
两人的动作流畅而优雅,像两只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仿佛在冰上演绎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共同轴心旋转,托举、抛跳、接着三周半旋转,一气呵成,看台掀起一阵掌声,助威、叫好声此起彼伏。
副校长向参观团介绍冰场上的两人,“这两个年轻人曾是科大的学霸,现在是女娲的创始人。我们科大自主培养的科研人员,未来可期。”
参观团为首的男子说:“我知道安平,当年他赴海外留学,他导师带他来参观我的实验室,我就觉得这小伙子有前途。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后生可畏。”
“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奥运冠军。”看不惯众人的赞誉,站在一群人身后的梁佳佳小声嘀咕。
随同参观的还有裴远尘,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冰场上,他暗自观察着参观团为首的男子,此人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十分钟的录制结束,花滑队员起哄,“师哥、师姐再来一段,《夜空中最亮的星》。”
“来一段,来一段。”
副校长见参观团看得兴致勃勃,他鼓动道:“教练,让他们再来一段。”
教练说:“我要问问江从吾,她可是付教授的宝贝,受了伤,我得被活吃了。”
众人以为老教练开玩笑,都哈哈一笑而过。副校长亲自陪同教练去问询,校长告知江从吾、安平,此次项目是科大组织的人才引进,参观团是教育、科技部门从海外引进的华裔、华人科研人才。希望科学家能多维度地评估国内高校,增强他们回国报效的决心,夯实国内科研人才队伍。
江从吾思索一下,“可以,就表演《夜空中最亮的星》。”
教练向参观团自豪地介绍:“这是安平、江从吾参加青少组比赛的夺冠作品,现在依然是青少年花滑练习的必选科目。我的队员也都熟悉,人越多表演越有冲击力,今天队员们都在,就献丑了。”
充满朝气的音律响起,在安平、江从吾的带领下,几十个年轻人从入口滑入,在冰面上轻快地飞驰,仿佛一只只飞燕紧贴地面飞翔。队形丝滑地变化,时而如波浪滚滚而来,时而如鸿雁冲天,时而如飘飞的树叶,江从吾扭动腰肢,一只小天鹅的造型跃然冰上。男子们敏捷,女性柔中有刚,曼妙的英姿洋溢着青春、激情、活力。
副校长听到参观团中爆发出的掌声,心里很满意,这是他上任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能办的体面周到,对他日后积累政治资源很有益处。他也记住了安平、江从吾的名字。
表演结束,队员们向观众席鞠躬致意,安平迅速滑向场边,接过同事抛出的粉色郁金香,向江从吾伸出手,两人拉着手滑向观众席,停在付教授面前。
江从吾说:“老师,谢谢您多年栽培、维护。希望我们都能如愿”
安平跟着说:“谢谢,付教授对女娲的支持。”
付教授第一次在课堂、学术会议以外的场合被这么多人关注,她依旧不苟言笑,接过郁金香,“你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录制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全力以赴攻关。”
江从吾点头,安平暗自腹诽:果然是灭绝,依然严苛、不近人情。
参观团为首的男子突然开口说:“我想见见超导论文的作者,我明早的飞机,稍后我有一小时的空闲。”
副校长略一琢磨,马上让秘书安排江从吾、安平去会客室等待。
精疲力竭地江从吾本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被临时通知去见参观团,她很抗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安平心眼多,多问了几句,在网上查了一下参观团成员资料,心里有了盘算,他只说了一句便说服了江从吾:“有一个人和老师的关系很微妙。”
本来计划一小时的谈话,不断被延长,直至月落星稀天欲明,江从吾和安平才离开会客室。
江从吾消失了月余,她再次出现在女娲时,宣布微调方案,对发现的超导材料做合成处理,要具体和那种成分、物种合成,一切都是未知。女娲的同仁觉得她疯了,这是个无底洞,材料学、物理学的无底洞、资金无底洞、时间成本无底洞。在群起反对中,安平坚定站在江从吾这边。高行健被一波波来投诉的研究员搞得头痛不已,他私下问过安平,江从吾的提议是一时兴起还是受到高人点拨、启发?或是太多期待压在身上,被逼得太紧,走火入魔了?
安平的回答让高行健陷入迷惑,“师兄,我信从吾,她有科研工作者的理智严谨,从不会拿项目儿戏。至于要说出子丑寅卯,我说不出来,直觉告诉我,跟着她探索,或许才是生路。”
高行健让投融资部门估算了一下新方向的费用,看着可行性报告上一长串零,高行健知道,女娲成立后首个生死关口来临了。自我斗争了三天后,高行健在银杏小屋召开了创始人内部会议,参会者三人,“对超导材料的新方向,现在投票,老规矩,少数服从多数。”
江从吾、安平举起手,高行健犹豫良久后,说:“这是我们生死攸关的一战,一战成,历史级突破,一战败,女娲陨落。”
江从吾低下头,“我妈劝我,可以选择走容易的路。我选择挑战最难走的路。”
高行健举起手,安平用胳膊肘碰碰江从吾,示意她说些什么,江从吾憋了半天,说:“谢谢师兄。”
高行健挤出一丝笑容,安平问:“我呢?”
“谢谢,二师兄。”
高行健含在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被呛得咳嗽不止,感慨:“上辈子,自己和安平一定欠了江从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