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斑驳墙壁滋生腐烂发绿的苔藓,发臭的空气中飞舞着食腐的蚊虫,由碎石铺就的街道狭窄逼仄,两侧用木板拼就的摊位上随意摆放着动物的残肢肉块,一块木牌钉在残垣断壁上。
一个少年倚靠着堆叠的废弃货箱目光呆滞,指缝间流淌着刺目的鲜血,一把锋利的刀刃正没入胸膛血肉之中,肉眼可见惨白的肋骨与血管。
然而让人惊异的是他并没有就此死去,残存着一口气,失血的身体虚弱无力,眼眸无神怔怔望着灰暗的天空。
他嘴角微微抽动,惨白的面容并没有悔恨与疯狂的神色,反而是令人诧异的平静,甚至是漠然。
“或许死后会重新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又或许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再醒过来就能回家了...”
黑暗犹如潮水般侵蚀着迟明的理智和愈加模糊的视线,他仿佛在朝着深渊坠落,残存的记忆在脑海中泛起涟漪。
“不要怪我...你作为外来者不该抢夺我们的资源,流火宗给予的名额只有三个,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全家耗尽家财像条狗一样跪在那里哀求这才从庄主那里得到一个名额,可你仅凭出现就能夺走这一切...”
“这世间修行者视凡俗如草芥,要想一步登天唯有每隔三年流火宗山门大开对外招收弟子的时候,拼上一切去爬那流明火山,就是为了脱离凡夫俗子的身份,成为一名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我明明就要成功了,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轻而易举的替代掉我的名额,就因为你的灵根远胜同辈?”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庄主许诺的名额也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所以我恳求你...”
“死在这里...”
锋利的剑身贯穿胸口,挖去心脏伪装被妖兽袭击的假像,少女初见时的天真烂漫化作恶毒的诅咒,挖心蚀骨。
血水在泥地间流淌,人与兽的躯体堆积在一起,黑市内膘肥体壮的屠夫举起锈迹斑斑的屠刀,骇人的煞气隐约在他周身浮现,砧板上的野狗颤抖着被砍去头颅,腥臭的血液飙射而出。
沉积的血水泛起淡淡的雾气,迟明低垂着头,静待死亡的降临。
“嘎吱...”
一辆老旧的厢车从拐角处驶来,拉车的骡马口中咀嚼着腥臭的肉块,暗红色的双眼透露着麻木与残忍,车头上则蜷缩着一个骨瘦如柴的怪老头,穿着脏兮兮的衣袍。
“老鬼,难得能在天黑之前看见你,就不怕官府的走狗知晓又来找你麻烦?”
屠夫放下刀,将残缺的野狗扔在老竹编织而成的竹篓内,拾起放在一旁的酒坛,语气恶劣。
“哼哼...归海节要到了,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来找我这个小人物的麻烦,最近有什么好货?”
老头抬了抬下巴,声音阴沉沙哑。
“你倒是赶得巧,有个倒霉的九溪庄弟子被卖到我这来了,啧啧...再晚一会就断气了。”
屠夫畅饮一口壶中浊酒,伸出手指向墙角垂死的少年。
“九溪药堂的人也敢杀,不怕黄楼来找你麻烦,就你这小档口可挡不住。”
“我当然不敢,可抵不住人家自相残杀啊,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那些家伙,别的事老子不管可送上门的买卖总是要做的。”
屠夫懒洋洋道,将喝尽的酒坛放下。
“倒是有点意思,过几天就是流火宗招收弟子的时日,多半是内斗争取那几个送死的名额。”
坐在车头的怪老头沉吟片刻,屠夫见此便伸出沾染血水满是老茧的手掌。
“五十两银子,咱俩也别讨价还价浪费时间了,趁这小家伙还有一口气,你收尸匠拉回去趁还没死扔进人面谷充当祭品,划算得很。”
“哼...”
收尸匠从车上下来,走到垂死的迟明跟前,俯身望去一柄锋利的长剑从背后贯穿少年的胸口,冲着要害偷袭明摆就是要他的性命。
“小子,想不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