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刘德衣领来到门前,“把门打开。”
刘德只能照着,从身上摸出一串连起来的钥匙,找到一把插进锁中。
咔哒,房门打开,露出里面堆成几座小山的粮,还有悬挂在墙上的肉干等物。
“好多的粮食!”
朱重六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口中发出惊叹,随后又愤愤道:“刘家这么多粮食,之前我爹娘大兄快要饿死的时候,想要找他们借一点都不给。”
“还有村里的乡亲们,哪怕能有一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半个村子的人。”
朱重六指着刘德破口大骂,“为富不仁的老家伙,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有这么多粮食,借一点又有什么不妥,居然一颗粮都不借。”
正了正衣领,刘德说道:“这些都是我家的粮食,我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难道天底下还有必须要借的道理?”
“再说了,这里面的粮可都是我刘家辛辛苦苦种出来,凭什么你说借就借。”
刘德不屑的瞥了朱重六和朱重八两兄弟一眼,昂首道:“朱重六,你家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还不是我租给你家地种,若没有我刘家,你们一家人恐怕早就饿死了。”
“之前又欠着钱不还直接跑掉,现在你也有脸来说我?”
朱重六被刘德的话驳斥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涨的通红。
因为刘德说的都是实情,朱重六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哈哈,刘老爷,你这一张嘴可真是伶牙俐齿啊。”
刘德看向说话之人,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白越点点头,“当然错了,大错特错!”
刘德皱眉,等着白越说下去,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白越有条不紊的说道:“你刘家的钱财是如何来的,还不是从名下佃户、长短工、村民身上一点一滴盘剥而来。”
刘德:“后生,话可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盘剥过他们了。”
“呵呵。”
白越笑了笑:“就说平日里,你家雇佣的长工短工,哪个不是从中干到晚,一天干至少也要干六、七个时辰的活,不仅活干的多,工钱也少的可怜,一年到头下来就只能勉强糊口,连给孩子扯匹布做新衣服都不得。”
“还有你家的佃户,明明交了租子种地,但平日里还要他们帮你家干这干那。就说我四哥重八,小时候帮你家放牛,可给过一口饭吃吗,牛没放好还会动辄打骂。”
“逢年过节或者你家有红白事之时,居然还让揭不开锅的佃户们给你家送礼,真真是脸都不要了。”
“而且一到了灾荒之年,就放贷给村民,一年下来利钱比本钱还高,还不起就只能卖地卖儿卖女卖自己,最后一家什么都不剩下,竟然都还欠着钱。”
“更别提什么大小秤、换佃、强买强卖、殴打、鞭笞等等行为,每一样都是在其他人身上盘剥。”
白越讥讽的说道:“刘老爷,你家里这所有东西,可都是吸别人血得来的。”
“胡说!”
刘德气急败坏,手拿拐杖用力敲打地面。
“或许这些事在你眼中不算盘剥,甚至还觉得是好心施舍,可无论如何狡辩,这都是在盘剥,否则,就靠你家的人种地,能种出这满屋的粮食?”
白越不想再搭理他,只可惜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不然说不定能靠一番唇枪舌剑活活把对面气死。
朱重八看向被五弟话语呛住的刘德,以往高高在上的刘老爷,原来被剥开之后,内里是如此肮脏。
屋内,一伙人早就开始把粮食装袋准备搬回去了。
“白兄弟。”郭启仁忽然拉过白越到一旁,低声说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刘府住下。”
白越诧异,之前商量的可不是这样,问道:“为何?”
郭启仁:“既然我们要在孤庄村一直呆下去,住的地方肯定要有,我们十几号人,昨夜住在朱家根本住不下,如果分开住又不免存在危险,所以最好是能住在一起,而刘家正好合适。”
“他家地方大,多住十几个人绰绰有余,而且院墙高大,安排好守夜之人后就不用太担心夜里有人闯进来。”
“关键是之前讲了,刘家在村中有不少族人,如果我们回去,第二天恐怕他们就会聚集一帮人人上门,到时候总不能都杀了,不然这么多地谁来种。”
“并且我们留在刘家,也能挟持住刘德,让村中依附刘家之人听我们的话。”
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将刘德比喻成天子有些太高看他了,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白越把二哥四哥也喊过来,将郭启仁的话转达给他们,后问道:“二哥、四哥,你们觉得郭兄的主意如何?”
“六弟,我听你的。”朱重六无所谓道。
朱重八思忖少顷,说道:“郭兄提的是个好主意,我们之前都没有想到,如果能控制住刘德,其他人肯定不敢乱来。”
白越拍板道:“好,那就按照郭兄的办,让大家先不用搬了。”
“你们看,这里有个地窖!”
屋内有人大喊着,白越等人闻言走进去,看见地上一快石板被掀开,露出下方的地窖。
郭启仁看向一人:“黑老鼠,下去看看。”
黑老鼠是这人的外号,因其皮肤被晒得黑,身形瘦小且善于钻各种洞而得了此外号。
望着下面黑黢黢的场景,黑老鼠先点了一个火折子,然后顺着梯子一溜就滑下去。
很快黑老鼠带着兴奋的声音传来,“老大,下面也有粮食,还有好多钱。”
郭启仁怕了拍刘德肩膀,“好啊,老家伙,还藏着这一手呢。”
刘德这下是真的感到肉痛了,哭丧着一张脸,心想早知道就不把地窖挖在这里了。
等黑老鼠确认下面安全后,郭启仁几人也下去一探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外面是粮食堆成上,这下面就是铜钱堆成上,有些铜钱上的绳子都快腐烂了,也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
除了铜钱外,还有不少粮食、盐巴,甚至还有一包糖。
在这个时代,糖可是属于奢侈品行列,也不知刘德是从哪搞来的。
另外,除了铜钱外,还有一小堆银锭、几件银质器具,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刘家不过是一个村子的地主,家底居然如此丰厚,真不知道其它良田万顷、僮仆上千的大地主,家底又是多少。
这一趟着实让白越等人开了眼。
白越建议道:“先放在这吧,这些东西没长脚跑不掉,不过库房一定要派人好好看守住。”
“对,必须要看好,这些以后都是我们的。”
郭启仁毫不客气的就将东西占为己有。
“我们上去吧。”
白越抓住梯子往上爬,身后郭启仁忽然道:“黑老鼠,你在做什么?”
扭头一看,见黑老鼠正把银锭拿起。
“老大,这银子不拿白不拿,不如拿出去给兄弟们分了。”
见老大不说话,黑老鼠理所应当的说道:“老大,咱们辛辛苦苦跑过来,总要得点好处吧,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郭启仁听了也有些意动,粮食、铜钱太多太重不好拿,可银两数量不多,给兄弟们分一分似乎刚好。
转头望向白越,想看看他的想法。
见郭启仁把问题抛给自己,白越脑中快速转动,思考着这银子分与不分的利弊。
若是分了,大伙自然会心满意足,做起事来更有动力。
但坏处是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就不好收场了,而且如何分配也是一个难题。
均分的话,一些自认为出力比较多的就会有些许不满,按贡献分配,那这贡献又由谁来制定,是什么标准?
所以不管如何分,都无法让所有人全部满意,最多是将不满压制在心底,但总有一天会因某个原因爆出来。
可如果不分,其他人辛辛苦苦没个说法的确不好交代,甚至有可能会觉得白越几人想独占。
虽说这些人都是疤哥带出来的,可在金钱面前,以往的情谊能抵多少,白越也不清楚,也不想去试探。
“黑老鼠,你拿这些钱打算去做什么?”
“当然是拿去花啊。”
白越:“那你想想我们现在有花钱的机会吗?”
“往小的说,这孤古庄村就没什么能花钱的地方,往大了说,如今四方都民不聊生,就连城里商铺大多关了门,拿着钱也花不出去。”
黑老鼠仔细一想觉得说的没错,便道:“花不掉没关系,揣着身上也是好的啊,再说以后总是能花掉的。”
“你揣着身上万一掉了咋办,不如这样,我有个想法,要是你相信我的话就先把银两放这,我们出去和大家一起讨论,听听我的办法再决定如何?”
“之前白先生还有朱兄弟救济我们粮食,又带我们出了城,我当然相信白兄弟。”
说着,黑老鼠便放下银两。
几人刚出地窖,下一刻,外面就传来嘈杂动静。
守门的一个兄弟跑了进来禀报,“外面有一大帮人过来,把门口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