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哥也瞧见了门外几人,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看着白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白越先是一惊,心想难道这疤哥还会读心术,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刚才路上的乞丐先一步跑过来报的信。
“呵呵。”白越不慌不忙道,“我看人一向很准的。”
“又是你们几个,这次来是想做什么?”
疤哥注意到,几人穿的衣物都换了身干净齐全的,比起上次可谓大变样,也不知是凭什么本事进入到汪府的。
白越道:“是想和疤哥你打听些事情。”
“打听事情?我可没空陪你们闲聊,你们走吧。”
说着,疤哥转身,准备继续干活。
“诶,等会。”
“啊!!!”
白越伸手勾住疤哥的肩膀,谁料其反手抓住白越的手腕就是一扭,痛的白越直接痛苦大叫。
“五弟!”
朱重六朱重八大呼一声,忙上前想解救白越。
哗啦啦~
院中其他人见此情景也纷纷围了过来,将他们几人堵在中间。
阿虫被吓的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停停停!都别动手!”
疤哥已将白越松开,看到大伙的反应,白越顾不得疼连忙喊。
这要是有人情急之下动了手,可就难以收场了。
“五弟,你没事吧?”重六重八护住白越。
“没事。”白越甩了甩手,咬牙说道。
“疤哥!?”
另一边,疤哥的一群小弟已抄起木棒,恶狠狠的盯着白越几人,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揍他们一顿。
疤哥摆手道:“把家伙放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
小弟们这才散开。
万幸,双方没有爆发起冲突。
疤哥看向白越,轻描淡写道:“要不是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刚才就把你手直接扭断了。”
“谢疤哥手下留情。”
白越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着急了,贸然上去拉对方肩膀,正常人都会警觉防备,何况像他们这种视打架斗殴如家常便饭的。
不过这疤哥手劲可真大啊,那一瞬间白越真感觉自己手要断了。
缓了缓神,白越继续说道:“疤哥,我知道规矩,不是向你白打听事情的,这些就当是给兄弟们的茶水钱了。”
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白越看向疤哥,见疤哥的目光也落在碎银上。
至于说会不会直接把钱抢去,白越觉得可能性不大,从上次的接触来看,这疤哥不是普通的地痞无赖,白越也在赌对方是个讲信用的人。
赌输了,最多也就丢了钱,赌赢了,说不定就能交好对方。
别看这些乞丐泼皮属于底层之人,可城中许多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白越几人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结交一些城内之人是很有必要的,保不成哪天就能帮到大忙。
“你想要打听什么?”
果然,有钱就是好使多了。
“疤哥,我们去那边慢慢谈。”
白越朝院内一颗大树下看过去,那边没什么人。
到了树下,白越先将银两给了疤哥,而后询问道:“敢问这附近可还有流民聚集,另外这濠州城周边都有哪些州县?”
疤哥:“前些日子城外聚集了一股流民,裹挟了不少羊马墙外之人,后被官兵驱离,据说一部被赶到了淮安路,另一部被驱至寿春方向。”
“再远的我也不甚清楚了,不过据之前的消息看,本路之内的流民差不多快要被平定完了。”
“另者,濠州城东临淮安路,有五河、盱眙等州县,北边则是怀远县,再往北约五十公里便是归德府下固镇所在,南边则是属县定远,西边则是本路府城寿春。”
一边说,疤哥还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让白越看的清楚明了,也让白越更加确定疤哥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谁会了解那么远的地方叫什么,还能画出具体位置来。
“疤哥,你可知附近有叫凤阳所在,或者以前叫凤阳,如今改了其它名的?”
疤哥先是想了想,而后摇头道,“没听说过叫凤阳的地方,至少本路以及周边是没有的。”
白越不解,怎么就没有凤阳呢。
之前问过四哥重八也是说不知道,当时白越还以为四哥是没听说过,毕竟四哥如今不过一介佃户,不知道很正常。
可疤哥对周围州县如此熟稔也没听过凤阳,说明确实没有,到底是哪里搞错了呢?
“五弟,这凤阳可是你的家乡?”
朱重八知五弟曾言失去了一些记忆,如今却不停打听一个地名,遂猜测道。
白越回道:“算是吧,可惜我是回不去家了。”
没有凤阳就没有吧,说不定自己穿越的并非历史,而是平行时空也说不准。
接着,白越又问了一些城内的事,疤哥也都一一回答
比如城内地位最高的是达鲁花赤--这是元朝的一个官名,一般只有蒙古人才能担当。
往下则是由回回人担任的同知,以及汉人担任的知州、判官、吏目等。
“蒙人和回回人通常都不管事,他们只管收税,以及吃喝玩乐,城中大小事务均由知州处理。纵然如此,汉人地位依然在蒙人甚至回回人、色目人之下。”
“辱骂殴打都是些寻常事,遇到蒙人脾气不好的时候,是真的会人头落地。”
“且蒙人杀了汉人,哪怕是一城知州,朝廷也最多不痛不痒的斥责两句,可若是汉人顶撞了蒙人,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朝廷,终究是蒙古人的朝廷。”
疤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听着多少带着愤怒,或许是察觉到了,疤哥平息了下后再继续讲。
一番谈论下来,让白越通晓了不少事,也对这个时代了解的更深。
而朱重六朱重八,虽是土生土长的元朝人,可对于村子之外的事情知道的不比白越多多少,今日二人算是一起长了见识。
问完之后,白越又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递给疤哥。
“疤哥,日后城内外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请知会兄弟一声,这银两就当是订金了。”
然而疤哥却道:“如果只是传话,就不必再付钱了,刚才你给的足够了。”
咦?
白越讶异,刚才你的眼神可是都钻地钱眼里去了,现在居然有钱不收。
可既然拿出来了,白越就没打算拿回去,自己住在府上,平日里根本用不到钱,这些银两放在身上又不会下崽,还不如让它们发挥出作用。
更何况钱嘛,没了再赚便是。
“疤哥,既然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下次说不定就需要兄弟们帮忙了,这钱你就收下。”
身旁朱重八听到这话,莫名的有些耳熟,似乎五弟当初遇见他们时也是如此说的。
白越继续道:“再说了,我刚看院子其他的人,许多都饿的皮包骨了,这些钱拿去买些米面也好。”
闻言,疤哥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下来。
“小兄弟放心,今后城内外之事,必会知会于你。”
“这样,每五日我会派小东子去汪府后门,到时将话带给小兄弟。”
疤哥挥手招来一个小乞儿,算是让白越认认脸。
白越却好奇问,“疤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汪府的?”
“那日你们被汪府之人带走,我们的人看见了。”疤哥解释。
原来如此,白越恍然。
要不说这些乞丐就是行走的耳目呢,发生在城中的大小事情,很难有能瞒住他们的。
临走前,白越告知了他们几人的姓名,不过疤哥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完,一行人便径直返回汪府。
半路上,他们遇到一群蒙人骑着马大笑而过,而在其身后,用绳子绑着十多个汉人,如同牛羊一般驱赶。
躲在一旁的白越几人瞧见,已经有人倒下快要死了,却还是被硬生生拖着往前,磨出一条血迹。
这不是牛羊,在蒙人眼中,这些人比牛羊还不如。
“五弟。”朱重八望着离去的方向,“你说这天底下的汉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蒙人欺辱?”
白越望向四哥,见其面露动容,说道:“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会有一群人站出来,合力将这元朝推翻,建立起新的朝廷,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那这些人必然都是英雄好汉。”
“四哥。”白越注视着朱重八的双眼,“这英雄好汉,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们呢?”
“我们...”
四哥如今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能有口饭吃就已是最大的愿望了,所以白越偶尔便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培养起四哥的志向。
推翻元朝,建立新朝,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