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69.绞刑(下)(1 / 2)1900西部余晖首页

绞刑台上除了三个正在等死的匪帮成员以外,还有另外三个人,两个坐在木椅上,一个站在地陷机关的触发杆旁边,那两个坐着的人分别是治安官金·约翰逊和畜牧委员柯林特·德莱尼,站着的人则是副警长杰克。

按照惯例,罪犯可以面对围观群众做临终忏悔,原本柯林特是打算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他们三人绞死算了,但是金认为临终忏悔是所有人的权利,即便这个人是罪犯。

出于对“上帝”他老人家的尊重,柯林特默许了。

于是在金的要求下,第一个匪帮成员开口说话了,他名叫“杰瑞德”,是弗里蒙特郡本地人,据他所说,他早年在镇子南边的仙人掌农场当牛仔,后来在酒馆交了几个狐朋狗友,被鼓动着趁着夜黑风高的夜晚抢了农场主的钱,然后逃之夭夭,因此遭到郡治安官办公室的通缉,走投无路加入了康瑟尔帮。

他说他有一个漂亮老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自己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她们了,甚至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活着,眼看着自己就要行刑,他哭的像个泪人,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只见他一边抽泣一边向绞刑台下的围观者忏悔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遗憾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们,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站在绞刑架上,脖子上被套上绞索,站在这里等死……但这件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以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我本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她们了,听说她们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杰瑞德一边说一边哭,豆大的眼珠顺着通红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脚边的木地板上:“女士们先生们,请睁开眼睛瞧瞧我的惨状吧,我就要死了,连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请你们永远不要走上我这一条路,仔细辨别你们交的朋友,不要被他们误导,像我一样误入歧途……”

这一番话蛮有教育意义的,尤其是最后以自己为例叮嘱其他人谨慎交友,简直是至理名言。

然而台下的围观群众并不买账,他们才不需要一个死刑犯叫他们做事,不停地喊着:“臭狗屎!快闭上你的肛门吧!”“谁来让这个娘炮住嘴!”“怎么还不行刑,我都快睡着了!”

眼看台下群情激奋,捧着黑色头套的杰克走了上去,将杰瑞德的脑袋干脆利索的罩住。

视野陷入一片漆黑的杰瑞德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哭的更大声了,他害怕、他恐惧,但又无可奈何。

而和他一样挂在绞索上的朗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下一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治安官开口提问了,镇定自如的朗尼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脯,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会忏悔,因为我什么错事都没有做。没错,我是杀了很多人,但那些人都该死,包括你们弗里蒙特郡的传奇柯林特·德莱尼——”

见朗尼把矛头指向了德莱尼,金·约翰逊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牛仔,生怕他因为这件事发起火来,同时在暗中摆了摆手,示意杰克趁事情没闹大之前赶紧把这个胡说八道的混蛋的脑袋罩上——这么敏感的时期,金可不需要一个该死的匪帮成员再火上浇油一番了。

然而就在杰克准备走上去套头时,柯林特咧嘴一笑:“让他继续说。”

于是杰克又退了回去,放任朗尼继续信口雌黄:“听我说话的口音你们就能知道,我来自德州沃斯堡,我在那里见过真正的牛仔传奇,他们生在马上,死在马上,为了牛仔的荣誉奋斗了一辈子!

而柯林特——他毛都不是!他就是一个仗着自己有钱在郡里胡作非为的混蛋,他干的事情和我干的也没有区别,但结果就是我站在了绞刑台上,而他却在后面坐着看,我甚至没有受到公平的审判!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你们选择的传奇,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站在这个绞刑架上!不信我们走着瞧!”

金有些紧张地瞥了柯林特一眼,真担心他会做些什么愚蠢的事情。

但是柯林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在咧着嘴笑,就像毫不在乎这个混蛋是怎么说自己的一般。

再看绞刑台地下的围观者们,他们指着朗尼破口大骂:“口齿不清的臭傻逼!”“没有德莱尼家族就没有大清泉镇,你个傻帽!”“你这个德州蠢牛仔!快点儿下地狱找你沃斯堡的妈吃奶去吧!”

叫骂声不绝于耳,而柯林特显然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看台底下的人的反应——显然,他和他家族的威望依旧还在。

朗尼扭头朝杰克点了点头,杰克知道他说完了,将头套往他的脑袋上一罩。

最后一个要忏悔的人名叫拜伦,他是一个黑人,他的祖上曾经在南方奴隶主的监督下顶着烈日在地里摘棉花,南北战争后,他的祖上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结了婚,生了他。但是黑人得到了真正的解放了吗?

没有。

当然没有。

南方的农场主虽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黑人美其名曰获得了“自由”,但是是一穷二白的自由,离开了种植园,他们甚至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他们不能和白人一起上学,和白人一起工作,和白人一起坐公交,他们不被允许出现在白人扎堆出现的地方。

北方人赶走了南方奴隶主,四处建工厂,但不允许黑人进入工厂工作,所以,黑人的解放是建立在新的“歧视”下的“解放”,而所谓“解放黑人奴隶”不过是政治上的某种“象征”,而象征一般不具有实际意义。

至于拜伦是怎么跑到北方的,答案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杀掉了一个羞辱他的白人,在当地遭到了通缉,于是一路向北逃窜,最终来到了爱达荷,在这里被林奇吸纳进了帮派,林奇是一个好人,他不在乎肤色,不在乎人种,他可以做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是拜伦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

而该死的柯林特是原北方军人,正是他们打败了南方军,让新的苦难降临到了黑人族群的头上,而且他是纯种白人,这一切的一切让拜伦对他毫无好感。

见朗尼被套上了头套,拜伦知道轮到自己发言了,于是他开口道:“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一个黑人!直到今天,我和我的同类……”

没等他把话说完,杰克就将头套罩在了他的脑袋上。

眼前一黑的拜伦慌了:“我还没说完呢!我也有权利发言!我也有权利发言!”

当然,在场没人在乎他说什么。

坐在台子上的人希望他赶快闭嘴,绞刑架底下的围观者也希望他赶快闭嘴。

杰克走回到触发杆旁边,看向金·约翰逊,金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点了点头,示意时候到了,于是杰克就在杰瑞德的哭喊声中、在朗尼的沉默中、在拜伦的呐喊声和围观者的叫骂声中扳动触发杆。

三名囚犯脚下的木板陷了下去,挂在他们脖子上的绳索在下坠的途中猛然勒紧,三个倒霉蛋被自己的重量拽断了脖子,当场气绝,绞刑台也因为惯性晃了两三下,尘土飞扬。

台底下先是爆发了一阵惊呼,然后就有人开始鼓掌叫好。

“哈……每次看到有人被绞死,我都会感觉喉咙不太舒服。”目睹了这一幕的安娜下意识地用纤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