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辅高京显然没料到王璋会有此一言,心想此人怎么这般迂腐,不谙世事,他知晓王璋和太子党马定邦的恩恩怨怨,这才动了招揽的念头,没想到这小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但他能端坐次辅高位二十多年,自然也是个老狐狸,“国公爷此言差矣,我视君若父,而且国公爷丧葬费用,都是经过了内阁商议,陛下特批,天子一言九鼎,断不会有收回的道理。”
王璋这才露出一抹恍然神色,倒叫高京这个小老头气得不行:这小子,还在装!
一旁的马尚书眼见此番局面,默不作声地与自己恩师,当朝首辅李若嵩眼神对视了一下,立刻理会了老师的意思,接着开口道:“户部的账册我已看过,也并不是无钱可用,我们兵部粗略地算过了这次需要的费用,户部还是可以掏出来的嘛。”
说着,他也掏出一份奏疏,呈给在座的众人看。
启帝此时已经合上了账册,双目紧紧闭着。
众人都是老狐狸,虽然看得出其中猫腻,但是并未有人指出。
王璋看过那份奏疏,似觉不妥,便朝着一开始说过话,后来又闭口不言的掌印太监张忠问道:“张公公,这份奏疏,陛下可曾看过?”
张总管笑道:“国公爷有所不知,奏疏一般都是交由内阁初拟,讨论后由李阁老票拟,皇上掌阅后,我们才好批红,只不过现在陛下龙体欠安,所以一应事物都交由内阁票拟,我们直接批红了。”
启帝多年不上朝,看似大权旁落,实际上张公公心里跟明镜一般,自家主子表面上奉行“无为而治”,实际上把一套权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自己虽然手握盖章之权,可仅仅也就是盖章而已。
皇上每次听内阁会议,都是这样一言不发,下面的人只能去揣测他的圣意,或斗或争,皇帝都乐见其成,只不过是左右权衡罢了。
只要没有经过皇帝首肯的政令,出了错,责任永远不是他自己,如果对了,皇帝则必被下面的人鼓吹为圣明之君。
王璋第一次参加内阁会议,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跟启帝短暂相处过,此番又处于这样一个高压环境下,愈发觉得高卧龙椅上的皇帝深不可测。
他也悄悄地收了心思,且先看看这群老狐狸是如何去争。
马定邦见众人都看过奏疏,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朗声道:“诸位看过后,可有什么异议?”
首辅李若嵩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学生,便跟着道:“我觉得可以。”
马尚书旁边的兵部侍郎也跟着表示同意。
“我也觉得马尚书这份奏疏确有独到之处。”说这话的,正是次辅高京。这倒是众人没想到的,毕竟太子党和唐王党,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王璋也跟着吃了一惊,坏了,冲我来的!
唐王却是微微一笑,“本王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