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术可一合计,判断大概率是赵榛一行人,急忙与撒剌荅率兵追过来。
追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此地撵上了。
赵榛就在眼前。
为公,此人关系着南地江山未来。
如果让此人走了,哪怕废黜赵桓,宋人说不定会扶持此人为帝,那么粘罕的大计恐怕受到影响。
为私,弟弟拔离速被此人所害,到此时生死未卜。
银术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如撒剌荅所言,这就将赵榛拿下。
不过他自诩城府深沉,撒剌荅越沉不住气,银术可越得稳住。
况且赵榛在将士面前如此羞辱自己,银术可不与他争一争,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故作沉着,干笑两声,冲着前方喊道:“哈哈,我银术可乃大金左军先锋都统,杀人无数,你们宋国军民见到本帅无不两股战战,小儿闻之止啼。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王爷眼界如此之窄,竟然认不得本帅……”
赵榛打断他,反唇相讥道:“认得你又如何?哼,本王说你是无名之辈,倒是抬举你,为你留些颜面,若真提你大名,我都替你蒙羞!”
原来他认得我,银术可心道。
看来他是故意这么说,不知包藏什么祸心。
银术可还未想明白赵榛用意,赵榛又道:“哼,你不就是那个银术可吗?被我送信的信使咬掉鼻头的,不就是你?什么两股战战、小儿闻之止啼,连自己的鼻子尚且保不住,还自吹自擂英明神勇,羞还是不羞?”
银术可被华义咬掉鼻子,脸上两孔黑黝黝的鼻洞,十分狰狞丑恶。
银术可对此本不以为意,甚至颇有几分自得,但赵榛此时的话,充满戏谑嘲弄。
赵榛继续道:“哦,我又想起来,上月我朝禁军指挥高师旦在汴京城下与你的搭子撒剌荅单挑,撒剌荅那莽夫哪是高指挥的对手,眼看就要将被高指挥斩于马下,就是你在背后放的冷箭,令高指挥猝不及防着了你俩的道。哼哼,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还要脸在本王面前叫嚣,让本王看在眼里,真是笑死人了!”
赵榛说的这件事,是上月(闰十一月)二十日,金军押解胡直孺在城下耀武扬威,王宗濋看不过去,率殿前司骑兵出城营救,遇到银术可与撒剌荅。
撒剌荅与高师旦单挑不敌,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冷箭,射死高师旦才救了撒剌荅性命。
银术可绝不是暗箭伤人的小人,当时也很气恼,草草率兵撤了。
银术可对这些事看得极重。
想不到竟被赵榛算到他头上,心中有些委屈。
听见赵榛在三军面前抖落这事,叫苦不迭。
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将来如何在将士跟前抬起头,如何服众。
撒剌荅也对此事抱着心结。
与高师旦之间一战,胜之不武,到如今仍然耿耿于怀,所以赵榛这么嘲讽,他无言反驳,红着脸,静观银术可回应。
银术可这么做,正中赵榛下怀。
赵榛的意图,就是借机吸引银术可、撒剌荅注意,拖延时间,等候援兵到来。
所以银术可每回一句,赵榛总能找到刁钻的角度诘问几句,引银术可争辩。
貌似将赵榛说的有些服气了,银术可继续往下说。
孰料赵榛又作起新妖,三言两语再次激得银术可心痒痒,不回应他感觉心不甘。
二人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交锋好一阵。
场上军马有些不耐,响鼻咴鸣声不断。
撒剌荅终于忍耐不住,待银术可说话空档,插话道:“银帅,这小子诡计多端,当心有诈,我看和他说不清楚,不如先下手抓回营中再说。”
银术可被赵榛搅得心神不宁。
听撒剌荅在一旁提醒,心中有些警醒,不由地蹙起眉头,道:“撒剌荅,你说的没错,这些旧账一时扯不清楚,我看只能如此,先将这小信王抓了交给左帅发落。”
二人这就商定动手。
撒剌荅举起胳膊,挥手准备下令,让号手吹号冲击。
赵榛一直留意银术可二人的举动。
见他俩接头接耳,接着撒剌荅举手驭马往后退,金军前排军马纷纷整肃缰绳,心知不好,估计这二人准备下手了。
众人都看出了苗头。
知晓最凶险的时刻即将到来,心跳狂突。
耳中听不见四下杂音,只有胸腔传来的剧烈震动,搅动太阳穴,恐惧到了极点。
种彦岑、姚信仲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很快冷静下来。
趁撒剌荅还未下令功夫,挡在老弱妇孺跟前。
马如龙则与手下头扎在一块,窃窃私语,不知作何打算。
“呜!”“呜!”“呜!”
赵榛笼罩在不安的情绪中,正要回身与众人一起戒备,忽然听到北边一阵阵短促的号角声。
头皮一炸,以为金军开始冲锋。
抬头一看,阵前金军没有异样。
仔细分辨方位,号角声是从金军阵后传过来的。
银术可、撒剌荅也听见身后传来号角声,忍不住回头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