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姑姑笑道:“我走路快,不耽误的。”
她两次推辞,程清宛便不再劝,道:“那我先行一步,路有些暗,海姑姑仔细些。”
内侍抬着步舆继续前行,程清宛先她一步回到西侧殿,梳洗后正要歇下,却听见外面吵吵闹闹,便让东珠出去看看。
外面海姑姑大张旗鼓的,东珠略一打听便知晓原委,原来是海姑姑丢了一支金簪,怀疑是侧殿的宫女偷的,正要搜查房间。
程清宛听罢,略一思考,转身取出一只长木盒,对东珠道:“你去转告海姑姑,就说公主明日还要上书堂,外边吵吵闹闹的,定然会打扰到她休息。再说,宫女偷窃的事儿不管是真是假,说出去到底不光彩,不如早明再禀报娘娘,让她来处理此事,以免抹黑咱们南熏殿的名声。这盒子里的金簪,就先补偿给海姑姑,请她暂时忍一忍。”
盒子送回去,海姑姑的动静小了不少,她也不是真的丢了金簪,只是借机搜查宫女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出第二个香巧。
次日一早,趁着海姑姑在张罗早膳,程清宛先来到主殿拜见皇贵妃。
“娘娘,这宫里我只怕待不下去了。”
皇贵妃刚换好衣裳,坐在铜镜前梳妆,听她突然来哭诉,便问道:“怎么了?”
她起初不以为意,然而见程清宛低头不语,知她是有秘事要说,于是挥退宫女,再次问道:“发生了何事?”
程清宛跪在她脚下道:“我昨夜见香巧鬼鬼祟祟地跟踪海姑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却看到海姑姑在流光园与人密谋,听她们的意思,是要让娘娘与宁国府离心。香巧不幸让她们发现了,若是被抓住,只怕凶多吉少。”
皇贵妃笑道:“你与我同出一脉,我定然是信你的,就算你与五公主走得亲近,我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程清宛正色道:“我自然不会因外人而与娘娘疏远,可我听说那人眼线甚多,娘娘一次信我,两次信我,难道还能次次信我?”
“你是想让我把暗桩拔掉罢?”皇贵妃低叹,把她扶起来,说道:“可是清掉一批,还是另一批来,海姑姑更是不能动,她是陛下给宝儿挑选的乳娘。”
程清宛好奇问:“娘娘难道没有自己的人?”
皇贵妃沉默了片刻,说道:“前些年是有的,但折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分给东侧殿。你别怪我心狠,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保住六皇子的。”
程清宛听罢,亦是沉默。她在宁国府,宁国府依旧昌盛,却不知皇贵妃在宫里竟这样举步维艰。
“娘娘怎么还未打消这个念头呢?”程清宛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条理清晰道:“先帝打江山时为获得各方势力支持,大肆封赏侯爵,倚重世家豪族。新王朝建立以后,朝廷利益被各方势力分割,任谁是君王,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政权稳固后,定会逐渐打压世家豪族。等到新帝登基,昔年共打江山的功臣,又剩余多少呢?”
“如今朝堂上,梁相树大根深,程氏门生广布。两家已结姻亲,若六皇子再加进来,陛下的龙椅还能坐的稳吗?就算,您想强夺……”程清宛低声,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梁程两氏皆为簪缨世族,名望显赫,锦上添花的事情,他们是不会为你背负骂名的。”
皇贵妃心里咯噔一声,神色慌乱道:“莫再胡言乱语,我怎么会存那样的心思!”
程清宛犹豫问道:“程氏是陛下一手提拔的,怎么如今却叫陛下这般防备?”
“你问我?”皇贵妃冷冷笑道:“怎么不去问你那高风亮节的好父亲?”
“是我逾越了。”程清宛向她告罪,之后再请辞,走时回头道:“那人似乎给了海姑姑一包药。”
皇贵妃只应一声:“知道了。”
程清宛出了门,没来得及用早膳,便随宝儿到书堂去,女书读到一半时,有内监来领人,说是宫里发现了尸体,淑妃让程女史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