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将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顷刻间,狂风夹杂着暴雨倾斜而下,大滴的雨珠打在窗玻璃上。房间里,池悦抱着双腿眼神空洞的坐在床上,客厅的电视里传来播报员冰冷的声音。本市发生一起特大空难事件,昨天晚上由A市飞往C国的航班在起飞后不久坠毁,经搜救确认飞机上乘客已全部遇难,据悉其中包括本市著名企业家池司璟及其长子季江宸……
池悦浑身颤抖,痛苦的低下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小的一团,再一抬眼,眼眶里顷刻间噙满了泪珠。就在昨天,季江宸还满眼抱歉的看着你,告诉你他要和爸爸出去两天去谈生意,让你照顾好自己,他还眨眨眼睛神秘兮兮的告诉你,“如果这单谈成功,池家的亏空就能补上,而我们阿悦也不用搬家了”。但你却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转头对站在你身后的父亲说道:“如果不是你把他带到我们家,我们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要你保证妈妈留下的房子不会给任何人。”这是居然是你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你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你救不了池家,你只会对那些爱你的人恶语相向。你几乎无法控制的想起了二十岁那年那场大火,想起陆景煦,想起陪伴了你整个少年时代的人,如果他还在,那么现在你的难过和无助会不会少一点,曾经的你们像两个孤独的灵魂怀抱着互相依偎着取暖,但你的任性你的自私最终让他永远离开了你,你从来救不了任何人,你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你的人了,他们接连的离开让你的心上传来一阵阵的钝痛,你几乎无法呼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笔直的落在你的手臂上,过了很久很久,你终于靠着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你早早的起了床,去航空公司领回父亲与季江宸的遗物,草草的将他们安葬了,池家的公司由于资金难以填补,最终宣告破产,家产被抵押,你自此离开了住了二十年的家。你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在路上,行李箱里除了你母亲的遗物,其他什么都没拿。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你在路边漫无目的的闲逛,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你已经没有家了。最后,是沈屹在路边捡到了你,你的全身几乎都湿透了,他把你带回了家。沈屹、陆景煦和你,你们三个在漫长的少年时期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的人,自从陆景煦走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再一次见到沈屹,他似乎比从前沧桑了不少,面对他你更多的是抱歉和后悔,或许从一开始你们就不应该相遇。在你高中那年,在体育课上扭到了脚,你的脚裸肿的几乎走不了路,体育老师让同学把你送到学校医务室去,在医务室,你见到了沈屹,或许是见惯了稚气的高中生,沈屹在里面显的与众不同,他优雅沉稳,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眼镜的边框轻轻钩勒出他脸部轮廓,使他原本就俊朗的五官更加立体,他的眼神透过镜片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和亲切。他温柔的帮你的脚上了药,并柔声安慰,那个时候你几乎疯狂的喜欢上了他。后来在你得知,他年纪轻轻在A大研究生毕了业,在A市医院里的外科实习,前程似锦。在那之后你常常假借看病的名义去找他,你将炙热的心捧到他的面前,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否需要,你几乎是恶劣的想把他占为己有,不惜用权势去威胁他,其实你一直知道沈屹不过是把你当作小妹妹,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也不是喜欢他,你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可母亲从前的经历让你对得不到的东西近乎到了偏执的地步,你一定要拿到,哪怕不择手段,甚至最后你害他丢了工作,你以为他会因此到你身边,实际上你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在沈屹家,沈屹为你准备好生活用品,让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是因为怜悯吗,你以为沈屹应该不想在见到你了。你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是说对不起害他没了工作还是说自己已经遭到了报应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倒是沈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阿悦,伯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要太难过了,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会感冒的。”你点点头,在去浴室前轻轻的说了句“抱歉”,你甚至不敢转过头看他,除了抱歉你似乎无话可说,从前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让沈屹丢了工作,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你或许他早已是杰出的外科医生。可你除了抱歉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而你的抱歉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了。
洗完澡后,你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大约是告诉你父亲和哥哥还有些东西被遗漏了,让你去拿。你告诉沈屹父亲与哥哥的葬礼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出了门,出门前外面还在下着小雨,沈屹叫住了你并给你递来一把伞“外面还下着雨,需要我陪你吗?”。你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可笑,从池家出事到现在,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一个都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曾经被年少的你恶劣的捉弄过的人不计前嫌帮助你关心你,你的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你,沈哥哥……”“哥哥”沈屹听到我这么叫他似乎吃了一惊,而你几乎是自嘲式的朝他笑了笑,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执念在这一刻被彻底放下,从今以后你只当他是你的哥哥,“对不起,这声哥哥早该叫了,不是吗。”说完你转头出了门。
走到约定的地点,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宅院,你当下心生怀疑,警惕的看着周围。突然,一只手从你的背后伸来,紧紧的捂住了你的口鼻,你开始剧烈的挣扎但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大,你渐渐的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中,你的眼睛好像被蒙住了,你意识到你好像在疾驰的车里,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几个男人在密谋着什么。其中一个说道:“王哥,你说池家的印章当真在这小姑娘身上吗?我们就这么绑了他是不是犯法了呀?”闻言似乎是那个叫王哥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闭嘴,这是上面的人要求的,要是拿不到印章这次我们都得完蛋,池家人全死光了,印章除了在她身上还能在哪?”你几乎头痛欲裂,但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难道父亲的死和池家的破产还有其他原因吗。没等你细想,他们已经注意到你醒了,粗暴的将你拎了起来,你的后背被狠狠的撞在了车座上,似乎是那个叫王哥的人开口向你问到:“池小姐,我们知道你已经醒了,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父亲死后池家的印章是不是在你手里。”背后的疼痛让你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不少,你咬着牙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父亲和兄长是意外身亡新闻里没告诉你们吗,他们怎么会有机会把东西放到我手里,你们找错人了。”“池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到她说为止。”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的落在你的身上,你感觉的到你的口鼻开始流血,你的骨头似乎都碎了,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极端的痛苦。终于那个叫王哥的男人发话了:“好了,住手,池小姐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东西在哪了吗。”你痛的几近昏厥过去,但还是强撑着身体告诉他们“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高速你们……”他们开始恼羞成怒,为首的男人朝着你的腹部狠狠的踹了一脚,你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耳边好像传来警笛的声响。绑匪终于开始紧张了,慌忙之中他们将你从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中直接丢了出去,夜风呼啸着从你耳边吹过,你感觉到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向了空中,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你的身体与地面接触时所产生的刺耳的撞击声,似乎并没有那么疼痛,你意识到你可能要死了,模糊中,你看到街道边的霓虹灯逐渐亮起,好像无数的繁星坠落人间,你并没有濒死前的恐惧与害怕,你突然觉得自己解脱了,至少茫茫人海之中,你不会再是孤身一人,最后的最后,你以为你会想起父母想起沈屹,可此时此刻你的脑子里却全是陆景煦的模样,你想起你们在花园第一次见面,想起你们相伴一起长大,想起他自行车的后座,想起他每次认真看着你眼睛里的星星,原来陆景煦早就走进了你的心里,“陆景煦,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