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黑市,仁和药坊。
房仁川收起招牌,合上店门。
两天前,他打包了全部财货,一把塞给侍奉多年药童,将之赶出了门。
到底几十年相伴,虽无师徒之名,但人非草木,怎么忍心徒弟陪自己一同赴死。
躺回摇椅之上,不多时,店门打开。
房仁川闭上眼,坦然接受自己的命。
“我说,”褚守心一脚把老头踹倒,“你这老倌咋地,不过日子啦。”
“嗯?褚爷,您?”房仁川顾不得沾满灰尘的长衫,麻溜地爬起身。
莫看褚守心粗鲁暴走,话语中却无杀意。
自己有的活?
“回禀褚爷,大圣,下官,下……”大悲大喜间,房仁川声音都有些哽咽。
“行了,知道你那点糟事。不就是奉承了严庄那货嘛,”褚守心撇撇嘴,这并不难猜。
长安天高路远,三十年密探生涯哪里那么好过,房仁川还能过得风生水起,说忠于皇庭不二,这话怕他自己都不信。
房家豪门子,却发配西北凶地,背后不过就是嫡庶那堆破事,大家都是世家子,相逢何必曾相识。
孙胜不做言语,由得褚守心发挥。
“老房头,前尘往事不必再提。我只要知道,这幽州到底什么古怪。”
褚守心骤然严肃起来,郑重发问。
昨日孙胜将浮屠塔砸的片片碎裂,屠得城主爪牙干干净净。
结果日出东升,严庄还是那个严庄,浮屠塔依旧拘牧灵魂,唯有城主府邸确实是废墟狼藉。
眼见得佛法会昌荣,百姓自跪拜,孙胜真想擎出金箍棒,将这整座幽州城通通捣烂。
可是,孙胜知道无用。
城倒了,佛还在……
……
大漠飞烟起,风萧马蹄疾。
孙胜难得没有驾云,同胖子弃了车架,向云州驾马而去。
西北十六洲,以幽云二城为首,正好分割阴阳。
据房仁川所说,浮屠佛塔在修行界算不得特别隐秘,佛教大能于幽州和云州二城各塑了一尊佛塔,浮屠双生,阴阳互济。
需得同时打碎两座魂塔,才能破开束缚幽云十六州的佛印。
所以,严庄有恃无恐,他魂系佛塔,根本不在意孙胜手段。
同时,房仁川再三叮嘱禁忌——
在幽云地身故,魂灵就会被佛塔烙上奴印,从此不入地府投胎,不得超生。
情报到手。临走前,褚守心丢下几块“神币”,只说是房家后辈仁川,已然牺牲。
双面密探,也是轮回受苦,解脱一个算一个罢了。
异兽骏马脚力的确强劲,日行数百里,驰骋三四日,终于是靠近云州地界。
若说幽州文质彬彬,云州却真武道昌荣。
苍茫茫大地不见城池,星星落落无数孤寺院庙,围着寺庙兴建起间间屋舍,成部落聚居样子,认真看去竟然暗合军阵之势。
孙胜和褚守心选了处不大部落,刚刚靠近,就有民勇卫队拔刀出来,提防戒备。
不过,武勇者也不愚傻,看到二人锦帽貂裘,高头大马,不敢阻拦,只跟随着往部落中央寺庙而去。
这处部落所围绕的庙宇名唤“大黄寺”。
褚守心金牌开路,报上御史官名。
事到如今,大家都作明处手段,先混个住食再说。
寺庙僧众自然欣然欢迎,准备餐食,布置客房,甚至还恭恭敬敬地端上来一盘肉食。
“长老,出家人也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