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使者讨了个没趣，回去复命了。

封寒在北郭城中等着。

等什么？

当然是等青丘妥协，将财货送上啊！

“师父，你真的觉得那群狐狸会给你付赎金吗？她有那么重要？”水笙问道。

“当然没有。”封寒微笑道。

“那为什么？”水笙不解。

“因为这不是赎金。”娇娜道。

“不是赎金？”水笙更不解。

你们几只狐狸，不就是因为你们出身的那什么涂山付的赎金，才能在我面前碍眼的吗？

“无论我们还是十四娘，对狐族来说其实都无关紧要。”松娘道。

“虽然我们皇甫家是自上古时起就陪伴在涂山氏身边的古老家族，但在涂山，如皇甫家一样的古老家族陨落的多了，并不在意多陨落一个。”娇娜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如你们皇甫家一样古老的家族很多，并不在意陨落一個……”水笙迷茫。

“哪有那么多的古老家族，我皇甫家已经是最后的，陪伴在涂山氏身边的古老家族了。”娇娜笑道。

“那为什么？”水笙更迷茫了。

“最后的相伴者，无比重要。这是你们人类的想法。对于妖怪来说，更重要的是价值。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重要了，但比起主人要求的那些东西，我们皇甫家的价值真的不够。”松娘道。

“涂山愿意付出那些东西，并不是为了我们皇甫家，而是为了向主人示好。”娇娜道。

“不要认为主人不配。虽然倾妖族之力，主人确实不可能抵挡，但正如主人对青丘那个笨蛋说的，妖族这个称呼是人类叫出来的，自身根本不是一块。作为单一的涂山狐，我们并不具备对付主人的力量。”松娘补充。

“也不要想什么为了尊严战死在最后一刻。涂山狐能从远古大荒传承至今，靠的就是永远站在强者那一边。”娇娜再补充。

“像轩辕坟那样不知死活的真的很少。”松娘再再补充。

“它们能活的今天，完全是靠着不断补充野狐。最初那些爱搞事的老狐狸，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血脉传承了。”娇娜再再再补充着。

“停停停！”水笙捂着头喊道。

你们这些狐狸的话太多了！

我不是要问这些！

“你们就没有感情吗？”水笙的思维其实一直停在一开始的问题上。

“感情？”娇娜歪头。

“人类那样丰富的感情是人类独有的。”松娘微笑。

“我们只是兽类。”娇娜也微笑。

“可是、可是……”水笙还是不能理解。

故事中不是这么说的啊？

而且，传说中的涂山氏不是对禹王陛下很有感情的吗？

“兽类的感情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娇娜继续微笑。

“我们确实有爱，但只是兽类之爱。”松娘继续补充。

“我们确实有情，但只是狐族之情。”娇娜使用着歌唱般的语气。

“不要把你们人类的情感投射到我们身上。”松娘的语气也歌唱起来。

“我们只是我们自己。”娇娜唱着唱着，竟开始跳舞。

“我们是狐！”松娘也舞动起来，和娇娜一起。

“我们优雅！”她们舞姿优美，近乎魅惑。

“我们愿与人类相交！”

“但我们依然是狐！”

“莫要求我们永恒！”

“莫要求我们似人！”

“请让我们以狐之名，”

“单纯的，”

“与你们相爱……”

娇娜和松娘的舞姿越来越瑰丽。

水笙目眩神迷。

“啪啪啪！”突然一阵巨响，将歌声击破。

“诶呦！”娇娜和松娘滚成一团。

“哎呀！”水笙从神迷中清醒过来，发出后怕的惊呼。

“蠢徒弟，这么轻易就放松警惕了。”封寒笑道。

“师父！”水笙红了脸。

“别以为赢了十四娘就能赢这两个了。”封寒道。

“对十四娘，你是主动的一方。因为你从来就不相信她。所以你一开始就不会受到十四娘的魅惑。而对这两个，因为有我背书，你认为她们是瓮中之鳖，已经任你拿捏，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就轻易落入了她们的魅惑之中。”

“是，师父。莪确实还有很多不足。”水笙诚恳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没关系。即使是我，也未必能时时刻刻都处在不被魅惑的状态。徒弟啊，你可要尽快成长啊。要是哪一天，我也被魅惑了，还需要你来拯救呢。”封寒笑道。

“是，师父！”水笙认真回应。

她确实受到教训了。

对这些狐狸精，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师父，她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但水笙还是很疑惑这一点。

“是也不是。”封寒道。

“啊？”水笙这下彻底不明白了。

什么叫是也不是？

难道这些狐狸除了做狐狸和做人之外，还有别的路吗？

“到底拥有怎样的情感，对于知性体来说，其实是可以选择的。”封寒道。

“选择？”水笙更迷茫了。

是人是兽，居然还能选择的吗？

不是先天就定下了的？

“徒弟啊，我们初生时的身体血脉确实是一定的。出于血脉，我们对世界的感知是有限的，由感知产生的反应也是有限的。某种意义上，这制约了我们能诞生的情感。”

“但作为知性体，我们拥有自由的意志，自我的思考能力。通过自由的思考意识力，我们可以强行规诫自身的行为，从而超越自身血脉的制约。这就是修行的意义。”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我们修行，是因为我们不满足于身体天生的制约，想要获得更多，更大的自由。那么，包括情感在内的一切，作为修行者，自然应该能够自己去定义。”

“兽类自然的可以做兽，但如果它想做人，如果它的修行足够，自然就可以做得。所以我说，这两只小狐狸的话，是也不是。因为她们想做人，想拥有人的感情，是可以做的，没有被限定的。”

“尤其在诸多兽类中，狐族，或许是做人做的最好的一列。”

“……”听了封寒的讲解，水笙颇有些醍醐灌顶之感。

原来我们可以自行定义我们自己啊。

“但是……”可封寒又是话锋一转。

嗯，能不能不要转了？

转了太多次，我真的有些转不动啊！水笙心道。

但封寒并不理会这小弟子的难过。

“要改变自己的先天，非大毅力、大修行不可为。随口两句要做人或者不做人，没有大毅力、大修行，拥有都只是口嗨。”

“我的小徒弟啊，为师希望你能真的修行下去，完成你的复仇。如果可以，最终修成完全符合自身期望的真我。”封寒说着很漂亮的话。

“是，师父！”水笙恭敬行礼。

我会努力的。她心道。

师父啊，你是专门让这两条狐狸魅惑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