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规模不小的商队在官道上徐徐前进,首尾数百米之距,百十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拱卫四周,各式样的兵器在烈日下明晃晃的。
百十匹壮硕的驮马拖拽着一辆辆小山似的货车,吭哧吭哧的翻刨着蹄子,在非铺装的官道上翻腾起细细的尘沙,酷热的天气令它们苦不堪言,长长的舌头甩脱一旁,大口喘着粗气,牵起剧烈起伏的胸口,任凭马夫如何催赶,行进依然缓慢。
而商队最前面是一辆颇为精致的马车,赵全掀开窗帘,瞥了一眼后方,只见尘土喧天,马嘶声伴着马夫的咳嗽声纷来沓至。
赵家在天银府生意做的很大,经营范围也颇为广泛,衣食住行几乎囊括在内,加之跟天银府太守沈大人搭上关系,此次运载的货物有一半是钢锭,各钟禽畜皮革,还有制作弓弩所需的耗材等军用物资。
赵父对这趟跑商极为重视,除了重金雇佣了振威镖局护商外,更是派出家里的老管家亲自带队。老管家具体叫什么赵全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徐老。
徐老本是宋国人,年轻时在宋国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听说后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手下兄弟死伤殆尽,自己也在重伤之下逃到了齐宋之间的边陲小镇,被当时跑商的祖父所救,伤势痊愈后也是心灰意冷,便跟着祖父回到了庆阳。
他在赵家一住就是二十余年,期间娶妻生子,更是几次救祖父于危难,赵家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他功不可没。后来岁数大了,祖父怕其劳苦,便让他进了赵府管理琐碎事务。
赵全深深看了一眼与赵勇并排骑行的徐老,自从祖父去世,他愈发沉默寡言,原本幼时记忆中那个脾性洒脱的汉子已然垂垂老矣,只见他眼帘低垂着不知想些什么,瘦小的躯干随着胯下骏马的行进晃啊晃的,如同火烛在风中摇曳。
赵全对这名看起来瘦巴巴的老者没有丝毫轻视之心,甚至整个赵家都对徐老发自内心的尊敬。在他懵懂年岁里,记不得是四岁还是五岁,有一幕印象极为深刻,他曾亲眼见过已过不惑之年的徐老单掌将家中突然发狂的耕牛击毙,当时围观人群中就属赵勇鼓掌的最是欢腾。
想到这里,赵全嘴角不禁勾勒出微微的弧度,但紧接着突然一怔,因为徐老像是察觉到赵全的目光看了过来,满是褶皱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随即目光闪过,望向身后稍显混乱的队伍,拍了拍一旁赵勇的肩膀,指向前方不远处的镖头。
随后赵勇催马来到最前方一名虬髯大汉旁,相互做了揖礼,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着徐老方向遥遥一指。
虬髯大汉跟徐老目光交汇后点了点头,双脚一磕马肚,直直朝徐老驶去,临到近处,揖礼后两人开始咿咿呀呀的交谈,因为离得较远,再加上队伍里各种声音嘈杂,赵全耳朵支棱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时已经回转的赵勇看见赵全投来询问的目光,一扯缰绳徐徐驶来,笑着解释道:“大哥,赶了半天的路,徐老担心人马中暑,所以唤来镖头找地方整顿休息,镖头的意思是抄近路走前面十里处的温泉岭,说那地方枝叶茂盛,水源充足,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温泉岭?”听到此话,赵全一怔,扬起脸望向远处,郁葱葱的山岭轮廓已然清晰可见。
他曾听家族跑商的叔辈们谈论过,温泉岭是黑白寨地盘,此寨拥众千余,其两位寨主江湖号称黑白双煞,武艺高超,已然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