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世界,江湖与官府的关系确实很微妙,和自己之前所想的大不一样。
尹知府提杯沉吟,忽的仰头喝下酒水,一拍大腿道:“方大侠,尹某回衙就要张榜,褒奖之词都已有了腹稿,还要篆刻旌表、敲锣打鼓送到林府,方大侠千万要多盘桓几日,好让尹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么上道?
方云华更意外了,看这尹大人的态度,官府好像真不插手江湖之事,莫非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他按下心中疑惑,缓缓饮下杯中酒,盯着尹大人的眼睛问道:“尹大人,看来朝廷是不管我们江湖中人自相残杀了,可要是我杀了朝廷命官,朝廷又该如何处置呢?”
尹大人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见其神情严肃,不似玩笑,心中不禁紧张起来。
“方大侠仁义为先,自是不会滥杀好官。”
他努力稳定情绪,脸上堆起笑容,一手提壶斟酒,一手暗暗擦去额头冷汗。
随即试探道:“方大侠仁义为先,自是不会滥杀无辜。不过嘛,天下官员众多,总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不知方大侠所杀的败类是哪个?为非作歹竟让方大侠撞到了,真是自寻死路!”
方云华稍作迟疑,思索着说道:“名字我便不提了,只知道他是个捐来的官儿,官职似乎是参将。”
刘正风捐的官大约是参将,但方云华对本朝官职不了解,也不好细说,免得引起误判。
“参将?那可是正二品!”
尹大人惊呼一声,似乎十分震惊,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一般,旋即愤愤地说道:“只怕又是八虎为了提拔亲信、聚敛钱财而搞的乱政!这些没卵子的杂种,简直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尹大人说到这里,不由得鄙夷的啐了一口唾沫,又击掌大叫一声“杀得好”。
他哈哈大笑道:“这种阿附权阉的鼠辈,方大侠尽管杀就是。来,方大侠,尹某再敬你一杯!”
说毕举杯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八虎?”
方云华沉吟不语,感觉这词有些熟悉。
“八个阉人罢了!谄媚君上得了势,便开始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构陷忠良无恶不作,因在朝堂势力不小,故而被人戏称八虎。”
见这位少侠面带思索,似乎有些不解,尹大人叹息着解释了几句,也不知是有所顾忌,还是觉得言之无用,只是粗略的讲了讲,似乎不愿过多提及。
“原来是太监......”
方云华若有所思,心说刘正风那厮,不会真在朝廷捐了个官身吧?
他正想着去衡山后,要不要私下问问刘三,忽听身后有人唱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觉尘和尚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老衲觉尘,见过二位小檀越。”
岳灵珊见状,迅速凑到方云华耳边,小声嘀咕道:“师兄,觉字辈的,和爹爹一个班辈。”
随后,她拉着方云华起身,恭敬地向觉尘和尚见礼。
相互寒暄几句,觉尘和尚的目光落在方云华身上,笑着赞叹道:“方檀越年纪轻轻,武功却已如此出色,真是后生可畏啊!”
“多亏师傅师娘教导,方某的努力简直不值一提。”方云华连连摆手,谦虚的让岳灵珊吃惊。
觉尘和尚眼底闪过一丝讶色,随后脸上浮现出更加期待的表情:“方檀越已有如此身手,尊师岳先生的修为只怕又有精进了。两年后的五岳会盟大典,想来老衲又能大开眼界了。”
“禅师怎么知道?”
方云华故作愕然,随后崇敬地说:“师傅的武功,简直就是深不可测,让我等弟子只能仰望。他老人家的《紫霞神功》,不知到了什么境界。唉,不知何时,我才能有师傅那般修为......”
这么夸张吗?
觉尘身后几个弟子不由大惊,但转念一想,余沧海这种一般门派掌门,人家徒弟轻易斩杀,师傅武功更不得了似乎也正常。
“如此看来,岳先生的《紫霞神功》多半是大成了。”
觉尘和尚满脸笑容,眉眼间尽是慈悲:“道长魔消,实乃我正道之幸,不过小檀越也勿要灰心。”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弟子,喟然叹道:“不出十年,方檀越必将成为我正道的中流砥柱。岳先生能收得如此佳徒,这般福气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死秃驴!
方云华暗暗冷笑,知道这和尚是想捧杀自己,然后在心里狠狠记了几笔。
见他脸上无一丝自得之色,觉尘和尚犹不死心,还在继续拉着仇恨:“老衲断言,在方檀越这般年纪,武功能达到这般境界之人,莫说在我正道武林,哪怕算上魔教邪道,都能称得上凤毛麟角。”
还专门啐一口魔教邪道,这是生怕人家不来杀我是吧?
“多谢禅师夸赞。”
方云华笑着点头应和,心中几乎按捺不住杀意。
好好好,这么整是吧?
觉尘秃驴,你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