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凌波的意识在一进入新的身躯的那一刻,凌波的灵魂就像水一样,一瞬间便成了适合这具躯体的形状,
与之而来的便是自身意识的淡化,凌波的一切都被躯体支配了,
这就是深渊啊!彻底改变一个人,彻底!你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自称为人,无边的混乱让你的一切坚守都烟消云散,甚至是一个念头都无法诞生,
湍急的河流啊!将凌波彻底冲刷成了一张白纸,纯粹的白,没有善恶,没有对错,没有是非,
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是真的吗?
现在的凌波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不是吗?
混沌一片,认知模糊,被一遍遍冲刷,却依然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认知,就像刚从羊水中出来的孩子一样,
看看吧,凌波的意识此时正依附于一只猎奇的生物身上,
它的头颅从颅顶处裂开,像一朵花绽放,其间的花蕊是混浊而发黄的脑浆,花瓣,也就是裂开的头颅,每一瓣上都有着孔洞,或许大抵是眼眶吧,从中溢出液态的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很快凝固成脆弱的枝干,成为其移动的保障,但可惜那枝干只是移动几步便会碎裂,
但这种程度的猎奇在这深渊中都只能算是标志了,
这里所有的躯体都在坚定不移的向某个方向走去,就像那朝圣一般,坚定而虔诚,
但这时异类出现了,凌波意识所在的身躯没有选择再去移动,而是扎根于深渊的焦土中,
为什么呢?那远方是对躯体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的存在,被消磨成一片白纸的凌波为何能抵抗住这份诱惑?
那无边的痛苦冲刷掉了凌波大部分的记忆,但也冲刷走了吴笑对凌波记忆的掩盖,那潜藏在深处的,凌波一直视若珍宝的那段记忆——家。
那孔洞里的液体不断涌出,就像眼泪一样?因为那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凌波在梦里都会梦见的父亲的呼唤,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那熟悉的语调让凌波明白,家的方向在诱惑的反方向,
一团火又一次从凌波那怪异的身躯中燃烧,凌波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倒”。
凌波不由感慨,啊!这勾槽的命运,真是tm的多灾多难啊,
人的大脑是超越神明技艺的伟大工艺品,记忆不会彻底消失,就像人不会彻底打败,
那副怪异的躯体长成了一棵树死死扎根在原地,
我要留下一些痕迹,一些能让我再次回到这里的路标,我要去生长!我要让枝丫蔓延到空中!
榨干身躯里的每一分力量,直到意识逐渐被剥离,凌波的意识被拽到高空,但看见那乳白色的树干,凌波心中的火就像续上了一把干柴,凌波感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快要在这燃烧的熊熊烈火中展现出它真正的身姿,
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凌波的意识来到一具勉强可以被称作人形的躯体,拖着五条腿奋力地向那棵庞大而瘦削的树走去,但仅仅只是几步,意识又一次被剥离,
远处的树好像永远触摸不到的彼岸,苦难总是接踵而至,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找到节奏时,一点小小的风浪便能让你当下的自得和安逸荡然无存,
这种痛,凌波太熟悉了!
还不能停下,还不能停下!虽然概率渺茫,但凌波坚信自己的意识会总会转移到那棵树附近,
此时这个年头已成了凌波脑中的执念,凌波给人的感觉就像其他在深渊中追逐着未知之物的家伙一样,狂热而虔诚……
走了好远啊,凌波终于到了那棵树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是姿势不对?或许是不够虔诚?凌波知道这都不是原因,但人啊,总是爱自欺欺人,有时候甚至能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正当凌波迟疑之时,他的意识又一次转移,这次的躯体仅是一团肉球,移动缓慢,凌波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是根本上出错了,这样做并没什么意义,
但凌波不敢去从头再来,去选择一条新的道路去挣脱这深渊的折磨,
因为他从新拾过来的意识就像那无尽黑暗中的火苗般摇摇欲坠,或许是下一分钟,或许是下一秒,凌波又会回到那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痴痴地追寻着那诱惑之物,
可怜的凌波好像又一次陷入绝境了啊,
高考前,好像老师说过写错了也别改了,
但这一次就勇敢一回,生活不会管你达到终点前花了多少力气,走了多少错路,他只会在意你有没有达到终点,
所以,我要从头来过,我要再一次直视自己!如果不愿直视自己的错误而最终沦陷在这个深渊中,那又是多么可悲啊!
深渊太大了,凌波意识转移之间或许就是超越概念的距离,可是凌波却一直能看见那棵树!甚至凌波大多数时都没有视觉这一知觉,
为什么?为什么!
凌波感觉自己跟答案愈来愈接近了,但还差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东西出现在凌波眼前,那是守财奴幻化成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