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兰。
湖心亭,青衣白衣落子厮杀。
谢晋安手执白子,落子后忽地笑了,他说:“想不到,你棋艺了得。”
沈平仪无趣地收了大半白子,道:“没想到,谢知府的棋艺竟如此差劲。”
谢晋安说道:“好坏与否都是相较而言的,在你眼中,差劲,便是差劲吧。”
沈平仪冷哼一声,倚靠在椅中,说道:“你若是随便下的,还有什么意思?”
谢晋安唇边缓缓浮现出一个讥诮而又模糊不明的笑意,“即便是随便下,在与沈兄的搏杀中,我可也确实有竭尽全力的时候啊。”
沈平仪微微眯眸,眸中闪烁着危险的意味,“下棋讲求步步为营,一子不慎,满盘皆输。”
谢晋安唇边的笑意不知何时缓缓散开了,棋盘上黑子的铺张扬厉尽数落入眸中,他道:“好坏与否,需要一把尺子来衡量。”
沈平仪微哂,那些素来遮掩的不屑缓缓弥漫出来,他说道:“有这个必要么?”
谢晋安起身,睨着他,“如何没有必要?没有了标尺,会乱套的。”
沈平仪微微仰头回视着谢晋安,坚不可摧,“全然依赖标尺,终究逃不掉乱套的宿命。”
谢晋安叹息一声,转身看着远处青山绵延,语气较先前冷淡许多,也肃穆许多:“你是个固执的人。”
沈平仪从座位上站起身,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谢晋安身后,说道:“非是我要固执的。”
“如今新帝初立,天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你不是心怀抱负么?为何不去同那些新人争较一番?”谢晋安道。
“好一个百废待兴啊。”沈平仪远观青山下的绿水长流,“朝堂混乱,党羽林立,地方成势,百姓流离,遑论边关动荡,外敌窥伺,这天下早已是千疮百孔,不将捅穿这天下的那些尖刺一一拔除,不将那些不断溃烂的疮口悉数填补,谈何百废待兴?”
“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谢晋安道。
“你知道天高皇帝远的道理么,谢知府?那夜涟殊极力拉拢南宫家,积蓄自己在朝堂中的威势,盲目遴选官员进朝,他早就自顾不暇,如何看得见这天下大势?”沈平仪说道,“你当我不知,南宫家的二公子早就入朝为官了?”
谢晋安眸中闪过几分冷意,“依你所见,这天下,该当如何?”
“你我打个赌吧。”沈平仪道,“赌夜涟殊配不配得上九五至尊的帝位。”
谢晋安侧眸看了眼沈平仪,“你应该知道,公子心之所向,是夜涟殊,这一点,他与南宫家并无分别。”
“谢晋安,我一很好奇一个问题。”
“什么?”
“先帝,到底是如何死的?”
“刺客。”
“那刺客的主人是谁?”
“此事我并不知晓。”
沈平仪眉头微蹙,说道:“先帝看不上他,我亦如此。”
谢晋安微顿,试探道:“我也想知道,你当初为何答应南宫大公子取消起义?”
沈平仪侧眸,眸光阴沉,他说道:“地方割据势力我尚未完全掌握,新帝登基,起义军胜算其实并不大。”
“那日南宫瑾言来找我,算是威胁吧。”沈平仪道,“有了他的助力,一切都势如破竹,可倘若他成为阻碍,那便,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