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涟殊只觉得这双眼睛极其熟悉,却又觉得这双眼睛与这幅躯壳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那人笑了,阴冷地说了一句:“你刚杀了我妹妹,你说我还会是谁!”
刹那间,犹五雷轰顶,夜涟殊的剑蓦然脱手,他直视着眼前烟雾一般的人,只觉他面上的一切都不清楚了,唯有那双眸子,是那样的熟悉,又让人觉得生冷可怖。
那眸子周遭的相貌似乎在一分一寸地破碎、复原。
最终,那容貌映入眼帘,夜涟殊僵在了原地。
“凌渡。”夜涟殊双唇开合,在说出这个名字之时,他只觉自己头脑恍惚。
“皇图霸业。”凌渡双眸里缓缓淌出血泪,“你的皇图霸业,不知毁掉了多少人,你是真的该死……”
可命数就是命数,我动不了天下的命数,可以使之生化的你,我亦是动不了了。
纵然前功尽弃,纵然一死,我亦无憾去选择赴汤蹈火——去赌上一切,毁掉你所渴盼的天下。
天下如何,我早已不在乎。
夜涟殊只觉想说什么,嘴唇一张一合,却是什么都无法诉诸于口。他看着那虚影一点一点弥散,那双好似万念俱灰的眸子也一点一点随着浓稠的烟雾消弭,他只觉得浑身凉透。
夜涟殊猝然睁眸。
眼前是大理寺的庭院,沉寂中透着死气,却又无比平静。他不自禁地望向地上,好像出神好久,而又毫无征兆地起身,蓦然转向身后——皆是空空如也。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那杯盏中的茶水安安静静地在茶杯中,倒映出他混乱惶恐的双眸。
竟是一场梦。
脚步声蓦然由远及近。
夜涟殊心头一震,手中长剑出鞘,当他看清来人是手臂轻轻放下,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腹骇然,惊魂未定地看着主子的样子,后知后觉在心中瑟缩着猜疑也许是做梦了,也许是心有余悸……毕竟那姑娘是主子亲手了结的。
“我等已截住了凌……姑娘最近的信。”心腹微微弯腰,双手将信捧上,信中写了她与古根约见的地点,主子,要出大理寺吗?”
夜涟殊似乎仍沉浸在某种思绪中,心腹偷眼打量他,见他确在看信。
不知是不是错觉,主子似乎看得仔细,如若凌兰未死,他真要觉得主子此刻是有点高兴的——就好像那信是凌姑娘亲手为他写的一样。
夜涟殊收了信,他不再颔首,心腹便也不能再窥得他的情貌。
“大理寺无主,无须多留。”
“是!”
一群影卫横空出现,列队整齐,大理寺庭院的门随他们的现身而被打开,夜涟殊便这么走出了囚禁他的这方庭院,一如他来时一般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