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再次开始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顾影自也跟着摇晃着，像是站在风暴里的稻草人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狂风无情地连根拔起。

但他的根已经深深扎进了土里，无数的泥土和碎石将他固定在原地，即使再大的风暴也无法将他卷起。

此刻，这座城市真的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它挣扎着就要从泥土里爬出来。

大片的泥土都被翻了起来，露出了埋在下边的巨大的、黑如曜石的金属甲板。

顾影自淡然地注视着面前的那面墙壁缓缓升起，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密密麻麻的利维坦大军。

它们可真多啊。

顾影自环视一圈，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们身上狰狞的甲胄上流转着神秘的光彩，数以万计的能源熔炉同时运转。

远远看去，利维坦们就像是在皎白月光下起伏着的巨大浪潮，身上的流光在某一刻就像是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大片的蒸汽云从它们的排气口中吐出，连绵的雾云升腾而起。

顾影自发现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发现了他。

所有的机械巨兽默契地掀起了隐藏在甲板下的发射孔，清脆的碰撞声预示着所有的导弹都已经被推进了发射膛里。

今晚的天气还不错，就算那么多的蒸汽云也无法遮挡住月光，整片大地依旧无比清朗。

顾影自极目远眺，那些导弹的圆头上点缀着斑驳的月色，像是有一块细腻的乳白手绢在替它们擦拭着出鞘的刀剑，好让这些武器在挥出的时候能够更锋利一些。

“哇哦，敌人可真多啊。”

贤者阴阳怪气着，“你居然不相信一直忠心耿耿帮助你的得力干将，反而去相信一座活着的城市。难不成你还要指望这座城市可以带着你一起逃跑？”

看来他对顾影自不把身体交给他的事情还抱有极大的怨言，毕竟顾影自死了他也会跟着一起死。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宿主会不会死亡，他在意的只是自己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吧？

顾影自心里想着，突然轻蔑一笑，原来所谓的极致的理智就是怕死。

“你这个笑很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贤者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惊叫着，“你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那些导弹发射的时候会像万门礼炮般璀璨，而你会在最美的烟火里被炸个稀巴烂！”

话可真多，像是蚊子一样嗡嗡個不停，叫人烦躁。

“你也会被炸个稀巴烂。”

顾影自可不会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到时候我俩的骨灰会被埋在一起，你应该很讨厌我吧？怎么样，和最讨厌的人埋在一起是不是让你想要把自己的骨灰都给扬在海里？”

“哦，抱歉。你连身体都没有，就算死了也不会有骨灰这种东西。真可怜呢，我死了最起码会有章渔和朝朝等我，你死了下地狱的时候我们会一起把你踹进地狱之火里。”

顾影自的道歉毫无诚意可言，话里带着尖锐的刺，刺上还系着细线，几下就把贤者的嘴巴缝了起来。

贤者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顾影自也乐得清净，冷眼注视着面前那些抬起头的整齐导弹。

尾部的发射装置已经启动，万千刀剑已经对准了他的心脏，只要那些机械巨兽念头一动。

这些导弹就会像是贤者说的那样，化作万千璀璨的礼炮将他轰成渣子。

但意外的，所有蓄势待发的导弹同时低下了锋芒毕露的头颅，像是在对着更恐怖的武器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