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边观察一边靠近的谢浔之都被林季泽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反而后者只是顿了一下，随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疼到扭曲的人。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胡语落下，林季泽也不管地上的人什么反应，转身走回了营地。

地上的人静静的躺着，似乎已经昏厥过去，只剩下一阵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谢浔之看着林季泽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了地上的人。

“军师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啊？”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小兵，现在也有些迷糊了，不明白为什么将军抓到了蛮族却不加以审讯，没头没脑的问了几句就放过了，于是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同样在现场的谢浔之。

谢浔之未接话，只是看着地上的人，片刻后，他抬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俯身将地上的人遮盖了起来。

“走吧。”

……

说是走了，实际上林季泽也没走多远，转头就上了不远处的瞭望塔上，谢浔之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倚在栏杆上，远远的看着下面那人。

方才沾过血的箭矢，此刻被他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为何要放走他？”谢浔之问。

“啊，我吗？”林季泽笑了笑，箭矢指向了自己，“因为我是就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啊。”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谢浔之对他的滑舌并不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算现在没有什么威胁，也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很多时候疏忽都是由于一时的心软造成的。

披风下的身形，像个小小的山丘，沉寂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始缓缓移动。

两人远远的看着，无人说话，良久林季泽才开口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抓住他的手的时候，感觉像抓住了一根就要折断的骨头，除了那层皮，什么都没有。”

谢浔之看着面前的林季泽，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幕。

少年骑在马背上，站在山路上的分歧处，回头向他招着手。

“你应当去这天地间闯荡，而不是带着你的一腔才华蜗居在这一方水土，希望下一次相见，我们彼此会是另一番模样！”

后来再次相遇，两人成了战场上的幕僚，谢浔之跟着林季泽，一路高升，从一个小将领的跟班，变成了受人敬仰的军师。

他对这位少年小将军的了解也逐渐越来越深。

也逐渐的明白了，林季泽肩上所背负的东西，和他的理想抱负。

“你说，这世间，像他一样的孩子，会有多少呢？”

林季泽看着那个身影在夜色中摇摇晃晃的消失，轻声问道。

谢浔之没有接话，这个答案其实不必说，林季泽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很多。

看见的，不曾被看见的，这个世间太大，有太多的苦难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无人知晓。

而这些，都是他们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