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阳三两语道尽前因后果,顾乘风同左仪相视一看,说:“莫非是那花禅婆婆出尔反尔,不愿救玄牝真人?”
左仪避开一只飞鼠,道:“此事实在古怪。我们还是找到花禅婆婆和天枢道长他们,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了。”
顾乘风、左仪这便同双阳等人一道飞在栖霞谷高处,寻觅花禅婆的踪迹。飞出半盏茶的功夫,左仪忽然发现不远处漂来一块玄冰,冰中人影依稀可辨。左仪正要运气劈开那玄冰,顾乘风道:“当心冰中有毒。”一面言语一面化出鸠尤神剑,左手行三清指诀,右手行剑指诀,捋出一抹银辉,推着鸠尤神剑刺开玄冰。冰中人影即刻坠落,幸得鸠尤神剑托起,这才免于死伤。
顾乘风一众飞近些,见那人是孙笛,伤得不轻,左仪直问他:“斗月星君,你怎会伤成这样?”
顾乘风也问:“花禅婆婆不是答应我,不会对你……”
孙笛苦笑道:“花禅婆行事诡异,连谷中跟她百年的弟子尚捉摸不透,她答应的话,你又如何信得?那日你们离开栖霞谷,她就将我冰封于归墟幻壁。幻壁中有三十六室一百零八幅冰莹壁画,每幅壁画皆以幻境化之。一旦封于壁画,便为幻境折磨,生不如死。她把我封在二十一室鹿苑迎春一画中,倒算得手下留情了。”
左仪喃喃自语:“鹿苑迎春?”
孙笛道:“一入此画,周遭绿野如海,雄鹿便淹在绿海之中,以鸣声伤人经脉。只是寻常法门但以声响伤人,只要封堵听宫、听会、天容、翳风诸穴,法门再要攻人经脉便难了。可是归墟幻壁内的法门却依奇门术数之律,多有变通。一旦你双耳诸穴尽封,那绿海中的雄鹿便生出双翅飞上半空,鹿鸣声化作寒云,冻得人刺痛不止。要抵御那寒云的攻袭,则需以血魄炼化焰气护体。那幻境中可藏身匿迹的地方不多,若非绿海之外有巨石成林,石林中又有深潭石洞,说不定我早已油尽灯枯了。”
“难怪你血魄溃空,仙根亦有折损之兆。想不到花禅婆如此言而无信。”顾乘风道,“你可知道常姑娘现在何处?”
孙笛看看双阳、杨沐白一众,道:“我与她并未囚在一处,不过她乃南淮郡主,位高权重。我也看得出,她是顾兄弟心尖上的人。你是重明观五代大弟子,我想婆婆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顾乘风听得此言,双颊涨红,忙垂眼扫视身下景象。只见冰霜结作飞蛇、麒麟、鹰隼,穿梭在巨大的沙柱中间。那沙柱升至百仞高空便弯曲折回,扭扭捏捏砸向大地。沙柱彼此略有呼应,散出紫灰粉尘,叫飞蛇、麒麟、鹰隼翻着搅着,又闪现磷光,扬起绿烟,将地下景物遮得密密实实。
就在此刻,双阳看向西方,高呼一声:“是郡主!”
顾乘风和左仪望向西边,什么也未看见,却随双阳飞去。双阳说:“我们摄政王府的信焰是用郡主的血魂香和芒硝、玳瑁淬炼而成的。其色耀千里不衰,只是寻常人等难以看见。王府中人日日沐血魂香而眠,吸取此香修炼法门,方看得见信焰之色。”
杨沐白道:“顾侠士对我们郡主一往情深,何不投入我们王府门下,辅佐……”
双阳回头瞪杨沐白一眼,说:“王府事宜自有王爷和郡主定夺,犯不着你我操这些心。”随即,双阳又对顾乘风说:“顾兄弟先前明明同尊师一道,去了丹霞山,怎么现在又出现在栖霞谷了?”
顾乘风刚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两个声音,唤着“大师兄”,一个来自柳浊清,一个来自沐秋桑。众人悬在原处,都朝柳浊清、沐秋桑看去。二人坐着墨玉金幢炼化的孔雀飞至众人跟前,柳浊清嚷道:“师兄师姐,你们怎么私自离开丹霞山,竟来了这里?”
顾乘风、左仪相视一看,正欲实情告之,沐秋桑却抢先一步,道:“一定是师父担心天枢道长他们的安危,才叫师兄师姐来谷中襄助的。”
柳浊清道:“可是师父明明叫我们来栖霞谷……”说到此处,她瞥向孙笛和双阳一行,改口道:“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定是师父算出栖霞谷将有异样,这才遣师兄师姐提前一步赶来。”
左仪道:“现下谷中大乱,我们还是尽快找到谢师伯他们为好。”
众人依旧朝西面飞去,到一片沙涛翻滚的区域,双阳和杨沐白忽然倒栽下去。双阳道:“郡主就在下面,你们快随我来。”
柳浊清还有所迟疑,抓着顾乘风的胳膊道:“我们当真要下去?万一进去容易,出来困难,那便糟糕了。”
顾乘风道:“天枢道长他们说不定就在此处,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困在栖霞谷本来就难以出去,唯有大家同心合力,才好应付难关。”
孙笛道:“我先前听独眼白龙说过,这栖霞谷中的阵法是环环相扣的,彼此各有关系又各自独立,只要花禅婆婆愿意,可将所有瘴法放出。我原冰封于归墟幻壁,却为诸位所救,没猜错的话,这沙海应该就是蚀骨流沙阵所化。只是此刻恐怕是阵中套阵,比素日里更诡谲多变了。我们眼下只能祈求花禅婆婆平安无事,万一她不幸身死,我们恐怕要在这栖霞谷中困死了。顾大哥,我在这谷中毕竟生活了数月,不如由我来引路吧。”
孙笛强忍着任督二脉几处大穴的疼痛,飞入沙海,顾乘风不假思索扎下去,左仪、柳浊清、沐秋桑也只好紧随其后了。沙海之下风急沙冷,孙笛及顾乘风四人各以气盾护体,这才不至于迷了眼睛。然而环顾四野,沉沉沙障之中并无光亮,只有未知尽头的灰,深的浅的,匀匀展开。间或有沙石构成的飞兽、巨虫扑来,这才提醒他们,这沙海中危机四伏,需打起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