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眉药仙话音未落,寒掌冰姑已急匆匆推门而出。她虽病体初愈,行动仍有迟缓。玉衡道长上前扶她,道:“你三华未固,不宜行动。”
寒掌冰姑道:“求几位仙道速速协助我师父搭救我师弟。”
听冰姑三言两语道来,众人才知栖霞谷中弟子常年以毒物修炼,三焦皆化毒脉。花禅婆只要以不同毒香散于谷中,弟子体内毒脉辨出毒香,便知其意图。方才寒掌冰姑胸口刺痛,起初以为是她魂魄才将复位,心脉不定所致,直到听得院中仙道议论,她凝血魄于三焦脉络,辨出花禅婆所放毒香,这便知独眼白龙有了麻烦,身在蚀骨流沙阵中,连花禅婆也不知如何搭救。
众人听罢无不错愕。
天枢道长问:“我听说那蚀骨流沙阵危险非常,独眼白龙如何陷入其中且不说,我们对那流沙阵并不了解,若盲目入阵,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冬寻道:“不错。此阵既为花禅婆所创,她自己的弟子怎么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救呢?”
众仙此刻并不知道,将独眼白龙困在流沙阵内的不是别人,正是六蛟上君单云岐。花禅婆与狄樱到底师出同门,在东海,她虽答应众仙不取狄樱性命,回了栖霞谷,自然不会放过狄樱的。用她自己的话说,狄樱其人诡计多端,但有诛杀的机会,决不可留她于世。花禅婆并非仙山中人,只要能诛灭狄樱,凡间瘟疫肆虐也好,横尸遍野也罢,她是全不在意的。
其实当年藏法神秀隐遁之际,嘱咐了花禅婆三桩事,除去“仙门之祸藏身东海”,余下两桩她全忘了。这也不能怪她,什么“顺势而为,莫要强求”,什么“以退为进,放下私愤”都是仙门老生常谈的话,比之东海之祸,着实黯淡了些。花禅婆猜到藏法神秀别有所指,可是仙门祸端在即,她也只顾得眼前的实在了。先前花禅婆欲除掉狄樱,的确只图私愤,然而将狄樱带回谷中,她再起杀念,不止出于私心,更为防着后患了。
那日她将烛阴玉璧交与独眼白龙,细细叮嘱他,务必将玉璧放入蚀骨流沙阵。这便叫双阳一众先候着,自个将仙众领入丹房,医治寒掌冰姑。
这天清早,寒掌冰姑神智逐渐清醒,花禅婆才领一众仙道至厢房休息。直到她回正堂,见双阳一众还在,不觉大吃一惊,只问:“你们为何还在我谷中?”
双阳道:“婆婆还未兑现承诺,释放我家郡主,我们如何走得?”
“我当日明明吩咐白龙将那妖女交给尔等。难道……”寒掌冰姑喃喃自语,突感不妙,却佯装无事,对双阳道,“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到,你大可放心。我现下去去就来。”言毕,她便带着两个侍从前往栖霞谷西端了。
蚀骨流沙阵处处克制无量千机大法,若狄樱独自一人深陷其中本来是绝无生路的。花禅婆千思万算,却算不到她会将六蛟上君带入蚀骨流沙阵。蚀骨流沙阵以奇门术数为纲,仙门毒瘴之术为目,非奇门术数与仙家法门双通者莫可得破解之法。世上精通奇门术数者多不精通仙门法术,六蛟上君却二者皆通,更不必说他还通晓音律之道,寻常奇门阵法要难倒他是绝无可能的。
当日,独眼白龙才入蚀骨流沙阵,狄樱、元坤子、六蛟上君便由玉璧脱体,现出真身,围住独眼白龙。狄樱刚要施法,便觉经脉不畅,难以调用体内三华。元坤子更不必说,才将运气便吐了一口鲜血,险些摔倒。六蛟上君虽然已有肉身衰竭之兆,对付独眼白龙却不吃力,才一刻光景,已打伤独眼白龙。
六蛟上君面目大变,惯用的法门却无半分变化,独眼白龙拭去嘴边血污,问道:“你究竟是谁?方才你那套南冥燮血神功,元气运化之法竟如此熟悉!”
六蛟上君大笑道:“朱睛白龙,亏你还记得我,也不枉我点你仙根,授你法术多年了。”
独眼白龙大惊,喝道:“你是单云岐!”
“真是冤家路窄。当日你侥幸逃脱,本来是九死一生。想不到你竟躲在这儿?”
狄樱此刻以烛阴玉璧法光护体,对六蛟上君说:“你还跟他废话?我跟元坤子三华运化受阻,你不赶快杀了他,我们三个都得死。”
六蛟上君跟独眼白龙单打独斗占不到半点便宜,独眼白龙才与他过了七八招便察出异样,道:“你虽为人卑劣,到底是仙门中人。如今你竟与邪魔歪道为伍,替这妖女卖命,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我有一言相劝,你若此刻回头,我定在婆婆面前为你求情。”
六蛟上君本已体力不支,此刻听他这般言语,意志略有动摇,行真武指诀,放出两排焰钉,说:“你少在这假惺惺。当年你险些死在我手上,你竟不恨我?”
独眼白龙翻身闪过一排焰钉,再以冰寒掌气凝住另一排焰钉,道:“我恨你归恨你,可是我与你同属仙门,我再恨你,那也是我们仙门内部事务。这两个妖女危害人间,你能迷途知返,乃我们仙门之福。况且,你现在肉身似乎大有问题,你自己莫非不知?”
不等六蛟上君反应,狄樱便传声于他,道:“单云岐,你莫要一时糊涂,叫这厮几句话便蒙了双眼。我答应你的话绝不会食言,可是你若背叛了我,就算贺凌霄那贱人当真放过你——你可想清楚了——不出两三年,你便会老态龙钟,三华衰退。到那个时候,若无修为绝顶之人抓个仙根卓越的仙门弟子助你夺舍,你还能有几日可活?”
六蛟上君面露难色,道:“可是我现下与他斗法,便无太多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