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王元芝冷漠地摇了摇头大声告诉他们：“没粥了。今天不施粥。”

灾民们困惑地彼此看了眼，先前催促王元芝施粥的那人再次开口：“恩人这是为何？”

“不为什么。”王元芝说着还主动收了锅，让杨梓霖毁了土灶拆了草棚。别看杨梓霖还小，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力气比王元芝还大得多。

见王元芝这番举动，围着他的灾民们顿时跪了一地开始哭天抢地：“恩公！恩公再给点吃的吧！再给点吃的吧！”

“恩公！我家六口人！我婆娘再不吃点稀粥，连奶水都挤不出来喂给老幺了！给点米汤也好啊！”

然而王元芝根本不为所动，站在杨梓霖旁边看他一脚踢爆了土灶，随手拆了粥棚，之后马上扯着杨梓霖往外走。

有几个哭红了眼的灾民扑了上来，但王元芝一脚就把他们踹开。杨梓霖也想替他开路，可他刚准备冲出去就被王元芝拽了回来：“不许动手动脚。你只许往前挤。”

杨梓霖觉得这多少有点区别对待了。凭什么王元芝可以踹别人，他却不行。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杨梓霖思考，周围的哭喊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而且这些灾民身上的异味本就让他受不了，他自然想早些离开这里。

在见识了杨梓霖的怪力后灾民们就算再怎么崩溃也不敢拦在这个小孩前面，纷纷一边哭喊一边给他让路。

他觉得有点委屈，更多的觉得愤怒。倒不是王元芝狠心不给这些灾民施粥，而是随着他们渐渐离开灾民的包围，这些衣衫褴褛一身臭味的逃难者不再哭喊，反而开始拼命地咒骂王元芝。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回头一看，是王元芝将那个煮粥的大锅背在背上，连头都被罩在了锅里。在他脚下，一颗石子还轻轻蹦跶了两下后才彻底沉寂。

王元芝抓紧了他的手腕，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走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那具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把周围的灾民们都吓了一跳。

“你们不许欺负元芝！你们这群坏人！”

杨梓霖只是随手一推，围住两人的灾民就摔倒了一片。

“他们不是坏人，梓霖。听我说。他们只是想活下去。”王元芝再次拉住了他。王元芝的力气比不过杨梓霖，但他还是拉住了他，将他抱紧，“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你知道这世上最招人恨的是什么吗？就是求不得。我们施粥，让他们可以活下去。现在我们不施粥了，他们就活不下去了。我们在他们眼里也就从救世主，变成了不让他们活下去的人。是要害死他们的人。”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要害死你，你会怎么办？如果有人要害死你师父，你会怎么办？”

“我就把他们统统打跑！”

“对啊。把他们统统打跑。但你会觉得自己是坏人吗？这些灾民也不过是在做同样的事，他们就是坏人吗？”

“呜呜——但是他们打了元芝......”

“是啊。他们打了我。但是他们是坏人吗？”

“唔——不，不是。”

“很好。”王元芝松开了杨梓霖，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很生气对吗？但是我教过你的，只有谁会打好人和无辜的人？”

“......坏人。”

王元芝严肃地问到：“那，你还要因为他们打了我，而去打他们吗？”

杨梓霖没有在王元芝的眼睛里看到责备和逼迫。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杨梓霖不能像看季从容脸色来说话那样，看着王元芝的脸色来说话。他知道王元芝不是在逼他给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是想知道杨梓霖自己的想法，不管这个想法多么离经叛道。

就像当初杨梓霖第一次跟他和季从容回家，王元芝亲自下厨做饭。问他想吃什么，季从容马上跟他推荐了红烧肉，然而还没等季从容多吹捧两句王元芝就直接打断了她：“你闭嘴。我不是在问你想吃什么，我是在问他想吃什么。”

“他一个小孩哪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我这是在给他推荐！”

“那又怎样？你推荐的东西哪怕再好，那也不是他此刻想要的。你要是为他好，你应该先满足他想要的，然后同时为他准备好你觉得好的。”

季从容还想再辩几句，王元芝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也只好悻悻闭嘴了。

“你想吃什么？”

“红，红烧肉。”

“你知道红烧肉是什么吗，你就吃红烧肉？我最讨厌说谎的人！”王元芝眉头一皱，瞪着季从容说，“说实话！”

“呜——咸菜。我想吃咸菜。”

王元芝最终端上桌的，不只有咸菜。还有一大碗红烧肉。

就是这一次，哪怕杨梓霖再懵懂，懵懂到丝毫没发现自己在察言观色，也清楚地知道了王元芝是自己绝对可以依靠的人。

看着他的眼睛，杨梓霖无法接受这个亦父亦师，亦兄亦友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他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谁敢打你，我就帮你打回去！我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好人还是无辜的！”

“那你会成为坏人的。”

“那就成个坏人吧！”